“齊步,走!”在經曆了第一天沒有一點兒技術含量的站軍姿後,烈日中的我聽到這句“齊步走”的時候竟然有點兒小興奮。
候教管,個子小小的,聲音卻相當洪亮,或許所有教官都必須聲音洪亮吧,我想。
“注意步伐,1,2,1,1,2,1,腳錯了的自己調一下……1,2,1,1,2,1,有人順拐了,注意,自己注意!”
“別順拐,自己調整,調過來!”
我下意識地看看自己,順拐?我這叫順拐嗎?我自己也看不出來。
“幹嘛呢,別停下來,自己調整!”
我仿佛從夢中驚醒,抬頭,發現教官正看著我,原本整齊的隊伍已經亂七八糟了。大概是我太認真地思考了,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後麵的人也隻好都停了下來。於是我知道,我確實順拐了,或者說,那個順拐的的確是我。
這以後,我大概就沒有不順拐的時候了,總覺得教官正在衝著我喊:“順拐了,順拐了”。直到他被教官揪出來。
“立定!向左,轉!”教官發布完命令,衝著男生那邊喊,“第四排倒數第三個男生,出列!”
於是,我第一次那麼清楚的看到了他,好高啊,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後來,我才想明白是旁邊的候教官完美地襯托了他。
“你笑什麼呢?”亦更走到隊伍前,教官問。
“沒笑什麼。”亦更的帽簷向上翹起,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瞪著眼睛嘴巴鼓鼓的,似乎在使勁兒憋著笑。
“順拐的就是你,你知道不知道!”
“什麼是順拐?”
教官的臉瞬間紅了,可能是為了壓抑打他的衝動,教官深吸一口氣,看向隊伍說,“大家原地休息!”然後轉過頭,後退兩步,對亦更說,“你走一個,讓大家告訴你什麼是順拐。聽我口令,向右轉!好!起步,走!”
亦更就這樣在兩個班組成的軍訓隊伍麵前同手同腳地走了起來,大家笑得前仰後合,他卻鎮定自若,臉上還留露出幾絲驕傲的神情。
“立定!向後轉,齊步,走!……向右轉!”教官繼續發號施令,讓亦更走回原地。然後接著說,“順拐就是同手同腳地走路,知道了嗎?”
“知道了,那怎麼才能不同手同腳?”
隊伍中又爆發了一陣笑聲。
“別笑了,再笑都上前麵來!”教官簡直要瘋了,他喘了一口粗氣,向隊伍裏喊,“全體注意,立正!稍息!”
“還有沒有不知道怎樣不同手同腳的?”教官瞥了亦更一眼,衝著隊伍裏問。
“宋朝不知道!”在我左邊的楊帆指著我大喊出來。
我慌亂地轉過頭,瞪著他,心砰砰地更用力地跳著,臉像著了火一樣。他卻衝著我嘻嘻地笑。幾秒鍾後,一部分羞愧轉化成了憤怒,我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跟你有仇啊!”
“你都快把我帶順拐了”楊帆壞笑。
楊帆是我上大學以來,第一個熟悉的男生,對於我這樣一個孤僻又驕傲的女生來說,之所以能跟他熟悉起來完全是因為他太貧了。每次軍訓休息的時候,他都會沒話找話說,很快就要到了我的qq號,並通過我知道了我們宿舍其他三個人的聯係方式。他的理由是,他是本地人,應該盡地主之誼照顧我們。當然他也做到了--雖然後來發現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從報道到軍訓這不到一星期的時間,他已經請我們吃過一次驢肉火燒了。話說,保定的驢肉火燒確實很美味,是一種從沒體會過的美味,夠香,肉質特別的細膩,一口咬下去,湯汁也流到了嘴裏,滿口留香。
可無論他多麼熱情,驢肉火燒多麼好吃,這個時候把我供出來,真的很讓人抓狂。
所有人都看著我竊竊私語,教官也看著我。我真想向亦更討教一下,怎樣才能像他那樣淡定。我不自覺得瞥了他一眼,他正看著我,看到我看向他,給了我一抹淡淡的微笑。
這,是鼓勵嗎?還是,輕蔑?
管不了那麼多了,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是真的不懂嘛。
於是我走到了隊伍前麵。
“好!”教官看了我一眼,然後轉向隊伍,後退了幾步,發令道:“其他人,立正!前兩排聽口令,向前兩步走,向前兩步走!”
我跟著教官的口令往後退著,亦更卻英姿颯爽地直直的站著一動不動,直到他正對的一個男生撞到了他,兩個人都“嘻嘻”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你往後退兩步!”教官衝著亦更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