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龍在武漢、荊州等地逗留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裏,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整個江漢平原就如同解放戰爭時期的解放區,大家齊心協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傾家蕩產支援前線,隻盼著前線打勝仗好打土豪分田地啊有木有?非常狂熱啊有木有?而秦邁和王銳也沒有讓大家失望,前線捷報頻傳,曾創下了一個星期之內拿下四座縣城的紀錄。湖南那一帶的地主武裝自古以來就非常剽悍,異常頑強,每一次席卷全國的戰爭,湖南總是廝殺得最為慘烈的戰場之一,可是麵對人數眾多、士氣高昂、紀律嚴明,而且還有後裝線膛炮的秦王義軍,再強悍的地主武裝也無能為力,很多縣城僅僅是看到義軍唱著激昂的戰歌漫山遍野的湧來就嚇尿了,乖乖開門投降,少數不肯投降的也好辦,臨近江邊的城市會被遊弋在江河之中的戰艦發射的85毫米口徑炮彈炸得磚石亂飛,離江邊比較遠,炮彈打不到的城市則120毫米加農炮和沒良心炮伺候,一通猛轟把守城的官兵炸得血肉狼籍,在城牆轟開一個缺口,然後義軍揮舞長矛彎刀蜂擁而入,一座城市就這樣拿下來了。
接著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招攬一些有才能的、有聲譽的讀書人治理地方,這一套大家是越來越熟練了。
滾滾驚雷震撼著湖南大地,城池一座接一座失守,原本老實懦弱的農夫、軍戶一夜皆反,整個湖南四麵烽火。對於藩王和縉紳而言,最最不妙的就是很多讀書人都開始倒向義軍了。他們沒有理由不倒向義軍,大明以科舉取士,讀書人何其多,然而能及第的卻少之又少,為了求學耗盡了家才,最終卻因為種種原因考不上,隻能頂著個秀才甚至童生的帽子艱難度日,永世沒有出頭的機會,誰甘心?而義軍不拘一革用人才,他們過去投靠義軍,不敢說一定能夠得到重用,成為一府一縣的長官,但至少有份差事給他們做,做得好的話還可以升官,換了你,你會怎麼選?說得直白點,義軍軍紀嚴明,戰力強悍,各項土地改革措施又深得人心,沒準他們將來真的能得天下呢?如果他們將來得了天下,這個從龍之功就夠自己吃幾代了!隨著義軍席卷湖南之勢越來越明顯,不僅那些落魄的士子,就連很多開明的士紳也動了心,紛紛出資資助義軍,甚至推薦自家子弟到義軍中任事。對於這些士紳而言,這天下是姓朱還是姓秦,或者姓王都無所謂,隻要能確保他們的家族利益,讓他們更進一步,砸鍋賣鐵他們也願意。
大勢如此,那些與義軍作戰的官兵就相當苦逼了。打肯定是打不過的,而且誰要是主動請纓去與義軍作戰,首先就會被自己家人、戰友甚至上司罵個狗血淋頭:“你他媽神經病啊?我們都巴不得義軍趕緊把整個湖廣拿下好分田地,你還主動去跟他們打?”沒辦法呀,一個農業大國走到末代,貧苦百姓總是占絕大多數的,打土豪分田地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百姓的意願,誰也無法阻擋,包括楊夢龍這個始作俑者,也包括指揮義軍征戰的王銳和秦邁!
崇禎六年十月十九日,義軍經過數天激戰,攻陷常德。
崇禎六年十月二十七日,義軍攻陷長沙,滅吉王滿門……崇禎又該摔點什麼了。
至此,整個江漢平原已經被義軍盡數拿下,土豪、劣紳、藩王宗室被掃蕩一空,絕大多數在姓都分到了一份田地,欣喜若狂。隻是,百姓在欣喜的同時心裏也隱隱有些擔憂。
這種擔憂來自北方那個可怕的鄰居,河洛新軍。
河洛新軍可是大明第一強軍,在大淩河,在旅順,兩次殺得建奴血流成河,千裏平叛不足一個月便掃掉了數萬登萊叛軍,其強軍之名,響徹宇內,如果朝廷命令河洛新軍南下平叛,義軍能抵擋得住嗎?他們能保住剛分到的土地嗎?
江漢平原是華中地區少有的大平原,河洛新軍從河洛南下,水陸並進的話,正好將他們最擅長的閃電戰發揮到極限,哪怕義軍號稱有五十萬之眾,也是萬萬招架不住的。隻是,河洛新軍的態度令人詫異,從湖廣義軍舉事到現在,他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將義軍扼殺在萌芽狀態,卻始終沒有動手,任憑義軍一步步的壯大,席卷兩湖地區,他們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
十一月五日,王銳輕裝簡從,千裏疾馳回到武漢,秘密與楊夢龍相見。此時天已經很冷了,烏雲一直壓到屋頂,隨時可能要下大雪,這晝夜不停的縱馬飛奔,寒風在他嘴唇吹出好幾個小口子,疼得要命,但是見到楊夢龍,他還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楊夢龍打量著他,一年的磨練,這個陝西冷娃已經隱隱有大將風度了,放到河洛新軍來,絕對可以獨當一麵。他一揚手,一瓶暖過的酒拋了過去:“厲害啊,一年不到就變了樣,指揮幾十萬義軍東征西討,打得官兵聞風喪膽,了不得啊!”拍了拍沙發,“坐。”
態度很隨便,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