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我車既攻,我馬亦同 六十九 踢上了鐵板7(1 / 2)

似乎不忍再看到更多的殺戮,太陽沉入了地平線,幕色四合,天空晦暗,意味著這可怕的一天要過去了。

筋疲力盡的蒙古軍帶著滿腔不甘和憤怒撤了下去,他們既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再打下去了,由於飲食結構失衡,嚴重缺乏維生素C,草原上的牧民大多有夜盲症,打夜戰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天一黑,他們不撤也得撤。

天雄軍同樣筋疲力盡,每一個火槍手的虎口、肩膀都是又酸又痛,沒力氣追擊了。用火槍輕輕扣動板機就能奪取生命固然瀟灑,遠比手持刀斧麵對麵的砍殺省力,但長時間射擊,那強勁的後座力也讓人吃不消,何況是一場以一敵十的惡戰!

鄭經望著城下那層層密布的屍體和一汪汪可以浸到腳踝的汙血,呸了一聲,說:“狗日的韃子,真夠硬氣的,衝殺得挺凶,夠味!”

大家都有氣無力的笑了起來,尤其是炮兵,直接癱倒地在上,懶得動彈了。蒙古軍的凶悍和頑強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擊退一個千人隊又來一個,毫不停歇,根本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為了擊退蒙古軍的瘋狂進攻,在短短一天的戰鬥中,天雄軍共計發射了一百二十多發160毫米臼炮炮彈,扔掉了八千枚手榴彈,打出了三萬多發子彈,即便是這樣還是多次讓蒙古軍衝上了城牆,天雄軍的火槍手不得不頻頻用刺刀跟他們展開白忍戰,捅彎了一百多把刺刀,至於助戰的鏢師和民兵,更是殺得鋼刀卷刃,如此慘烈的戰事,在明蒙兩百多年的交戰史中是非常少見的。也就這一天,蒙古軍死傷多達五千人,而守軍死傷也超過四百,城牆上下都是血跡斑斑,傷兵滿營。

留著濃胡須的鏢師也死傷不少,一個個兩眼發紅,現在他們正很有耐心地用橫刀將躺在城牆上的蒙古傷兵挨個捅死,然後將屍體扔下去,省得阻手礙腳。城下的蒙古軍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抿著嘴一言不發,隻是仇恨越發的深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不再是打下應州城能搶到多少東西的問題,哪怕僅僅是為了蒙古人傳承三百年的驕傲,他們也必須拿下應州,否則他們這萬裏邊陲,再也不會有人敬畏他們了!對於這些習慣了弱肉強食的族群而言,失去了威懾力就等於世界末日!

這是一顆難啃的核桃,可難啃也得啃,即便拚著崩掉幾顆牙也要咬碎它,再和著碎牙血水一起吞下去!

現在大家都沒有力氣打下去了,各自坐下來吃晚飯。王文斌指揮婦女將大捅大捅的饅頭、包子和奶茶抬上來,渾身是血的士兵們圍坐在一起狼吞虎咽,而蒙古軍也幾十人一夥,從死馬身上割下一大塊肉放到火上烤得半生不熟的,便像狼一樣撕咬起來,嚼得血水直流。在他們吃死馬肉的時候,蹄聲震天,一支大軍踏著暮色湧了過來,加入吃馬肉的行列。這是草原上各個部落響應伯顏的征召拚湊起來的生力軍少說也有七千人,這支生力軍的加入讓失血過多的蒙古軍恢複了一點信心。

王文斌見敵軍又來了援軍,不禁有些擔心,問鄭經:“韃子的援軍來了,聲勢更盛啊,我們還能守多久?”

鄭經惡狠狠的說:“來再多也沒用!應州就是一座填不滿的墳墓,如果他們覺得自己的兵力足夠,隻管填進來好了!”

那殺氣騰騰的語氣讓王文斌打了個冷戰,這些剛剛結束廝殺的丘八殺氣真不是一般的濃,一個個跟煞神附體似的!不過有這麼一群殺氣騰騰的家夥在,王文斌反而覺得很有安全感,這些天煞星殺起韃子來可不是一般的狠!

嘭!

伯顏將一碗奶酒狠狠的擲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四濺中,這位土默川的霸主兩眼血紅,嘶聲狂吼:“區區八百明軍把守的應州竟然這麼難打,短短一天我們就死傷了五六千人,五六千人!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蒙古眾將噤若寒蟬,無人敢應聲。仗打成這樣,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今天蒙古軍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蒙古與大明兩百多年的戰爭史中,可曾有幾仗能像今天這一仗這樣打得這麼狠,這麼堅決的?然而他們還是沒能打進應州去,就連在應州城牆上打出一個缺口都做不到!在明軍那可怕的火力網的絞殺下,他們是整個百人隊整個百人隊的打光,不知道多少部落頭人正在痛哭流涕,哀歎死傷太過慘重呢!回想到城牆上刀光劍影,城牆下爆炸聲如雷震的情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真是太慘烈了,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慘烈的戰事!

滿珠習禮同樣紅著眼睛說:“明狗欠了我們一筆血債!我想他們的火器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明天加緊進攻,一舉破城,然後屠盡應州城中一切活物,把這座該死的城市抹掉!”

烏汗說:“應該多造楯車!他們的火銃非常厲害,我們的盔甲和盾牌在他們麵前跟紙糊的一個樣,隻有楯車能擋住他們的火銃射出的子藥!”

滿珠習禮說:“楯車也擋不住,我看過了,很多楯車都被打得跟篩子一樣。”

烏汗說:“那也比盾牌強!多造一些楯車,現在楯車上蒙上兩層牛皮,肯定能防住他們的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