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意識時,夏言誌極力回想那晚的場景,卻發現有些時間與空間交織留下的破碎感,沒有觸手可及的真實感。
緩了一會,夏言誌才睜眼看這世界,模模糊糊。他以為那一下劃過脖頸的痛楚,是和這世界說再見,是再也不見。
沒想到自己還是活下來了,是慶生,抑或戀死,想一想就頭痛欲裂。
剛才的一憋,四周花白,是一個讀力的單人房,特有的味道和床頭邊的吊瓶讓夏言誌確定是醫院。
為何自己還未死,可能是張帥的家人不想讓自己那麼好死,把自己醫活,然後惡毒侮辱,讓廣多人看一下自己這副嘴臉,最後才讓冰冷的子彈穿過脆弱的頭顱。這個理由是夏言誌想過後勉強能解釋自己還活著的原因,畢竟喪子之痛是誰也無法承受的事實,夏言誌做好了準備。
夏言誌開了幾眼就閉上了,實在太乏了,沒有力氣,手腳冰涼,思想都遲鈍了,這大概就是缺血的綜合症吧,倒是和八年前有些像呢。
他也看到旁邊有兩個人坐著,著裝民警的製服,這就是一直看著自己不讓自己醒來後做傻事的管治人員吧。
年輕一點的女警忽然說道:“他醒了,他醒了,我看到他睜眼了,真是太好了。”夏言誌閉著眼也能感覺到女警的喜悅,自己醒來就能把你樂成這樣,好早點脫離看管自己這個殺人犯吧。夏言誌想冷哼一聲,可到嘴邊卻發不出聲來,奈何自己睜幾眼都太累,何況是想嘲諷一下。
“小聲點,讓他好好休息。”另一個年長的警官噓聲道,臨了又說一句:“真是造孽啊!”這警官應該是同情我的遭遇吧,夏言誌如是想到。
“誰說不是啊,這麼小的孩子,被綁到山上餓了三天,聽說送下來時已經不成人樣了,是吧王所?”年輕女警低聲說著。
年輕女警繼續說道:“別讓我知道是誰,要不然先打斷他的狗腿。哼,這巴拉子是怎麼做父親的,自己被打得大腿骨斷裂也咬牙說不知道是誰綁的,不說可憐那麼多錢,也得可憐下孩子吧。”
“可能是他有顧慮吧。”王所想了許久,從牙縫裏吐出這幾個字。“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說話斯文點,要不然我要和你爸爸罷工了。”
“王叔,你管得真寬,我爸爸都不管我的。“年輕女警撒嬌道。
“你爸是拿你沒辦法了不是。“王所拍了一下年輕女警的頭,“老人常說,三歲看老,從小就看你長大,就你這脾氣,以後嫁了人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王所笑著說道。
“要你管。“年輕女警撇嘴,“王叔,你說在我們市還沒出這麼大金額的綁架案,假如我們破了這個案子,那可是在我們所在整個市都是濃墨重彩的一大筆啊。“
“受害人不配合,案子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想破案,我看難啊。可能要冷處理吧。“王所低頭輕語,猜測這件大案的結果。
“可恨。“年輕女警恨恨的說道。
接下來兩人沒說話,陷入長長的靜默。
這些話的內容和語調,夏言誌有著非常強烈的熟悉感:一定有人在某個地方、某個時刻用這種語氣說過同樣地話。就是時間太久遠了,怎麼也記不起。
感覺不到脖子被劃開還未愈合時的辣痛,隻是胃不斷痙攣,疼得要命,沒有力氣去多觀察守著他的兩位民警的樣貌。這種肚子餓到極致產生的感覺,夏言誌也很熟悉,隻要一次就能至生難忘。
夏言誌記得自己在初二升初三暑假的那一次大難中,自己的胃就和現在一樣難受,仿佛針紮在胃上,欲穿未穿,現在再經曆一次,真是精神和肉體無法承載的痛。
那時還是七星彩頭獎綁架案的零六年,父親作為父親作為老彩民,一如既往的去買一注,也一如既往的去看看能不能買中幾個數字,誰知中了個頭彩,在八年前那可是了不得的事。也是因為這張彩票,讓家裏受到很大的傷害,誰也沒心情報警備案,父親最後也之乎者也不了了之,沒有結果。
就是這種熟悉的胃萎痛,讓夏言誌懷疑自己是再次出現幾天沒有進食過,而不是自殺。
“也許能從這孩子上做突破口,誰叫他父親柴米不進。”過了不久,年輕女警忍不住嘴,說起來。
“算了,轄區沒事才是對我最大的幫助。走吧,這孩子醒了,沒我們什麼事了。”王所搖了搖頭,率先走出病房。
“怪不得爸爸說你拚勁不足,我當時還不相信呢。”女警咧嘴一笑,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