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入冬以來下的第一場大雨,聖約翰教堂尖銳的高頂像把利刃劃破蘊集雨水的雲朵,慷慨到無情…。
簡笑裹著黑色的大衣,撐著黑色的雨傘穿過教堂外那一片曾經蔥綠而今荒蕪的草地,腳下枯黃的草地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走在上麵很容易打滑,所有人都走的小心翼翼,隻有簡笑的腳步沉重的如一台快要報廢卻依然厚重的打樁機。
簡笑站在教堂的門口,透過兩邊長椅中間的那條走道,望著教堂盡頭祭壇上一幅一米多高巨大的黑白遺像。
照片上的林獻依舊幹淨溫暖,嘴角那抹爽朗的笑意讓他看上去永遠都像春天的陽光般溫暖,而下巴的輪廓被淺灰色的陰影修飾出一種令人向往的英氣來。
簡笑向前走了幾步,剛好聽見教堂鍾聲渾厚的敲響,牧師畫著胸前的十字架,開始朗誦聽不懂的經文。
模糊的視線中,一個穿著金貴黑絲絨禮服的男人帶著幾個隨從像個高傲的貴族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簡笑卻把那張蒼白到近乎於病態的臉牢牢的刻在了腦海裏,她的手握成拳,急劇的顫抖…。
米粒和印宇風攙扶著木偶般的簡笑走在教堂外的碎石子路,頭頂上陰霾的天空還在不甘心的哭泣,連米粒手中的那把大黑傘都擋不住悲傷逆流成河的雨水。
經過一個人工湖,簡笑突然停住腳步,還沒等米粒開口…。
撲通——她已經一頭栽進了湖裏,米粒僵著身體,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一動不動的往下沉,如一具破敗的木偶,連掙紮都沒有。
印宇風甩掉外套,一猛子竄進了湖裏。
當他把簡笑拖到岸上時,米粒瘋了似的衝上去把她抱在懷裏大哭:“你他媽嚇死我了,你死了林獻也不會活過來了,簡笑你真瘋了嗎…。”?
她靠在米粒肩上,一動不動的望著天,兩隻眼睛像是被牙簽戳破的水球,往外淌水,眼淚在臉上,和那些冰冷的湖水,雨水,混合在一起。
這場悲傷的大雨,衝掉了這座城市所有虛假的麵具,荼蘼的繁華…。浪潮褪去後的沙灘,多少屍骨殘骸無情的暴露在這個冷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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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秋氏傳媒大廈。
簡笑抱著重達一公斤的資料敲響了執行總監秋濯辰的辦公室門。
當她踩著五公分厚的土耳其長毛地毯朝他走去時,秋濯辰的臉黑的能擠出墨汁來。
“秋先生,我是您新的私人助理,從今天起您所有的工作安排和私人生活都由我負責”。
秋濯辰的臉已經恢複了那近於病態的白,當他眯著那雙狹長的眼看著她時,透著寒意的目光和他眼瞼上比女人還長的漂亮睫毛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五分鍾後我要去開會,半小時後會議結束,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我辦公室的長毛地毯還沒有恢複成你進來時的整潔,你就可以滾了”。
他的嗓音真好聽,像秋日裏的微風拂過,在簡笑的臉頰留下一片麻癢…。
可她——更希望他永遠都開不了口!
“秋先生,我的工作守則裏沒有保潔這一項”。
秋濯辰抬頭,深潭般幽深的眸子裏甚至閃過一絲錯愕。第一次有下屬反駁他的命令,而且還是個第一天上班的新人,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
他站起來,再也沒看她一眼,邁著修長的腿兒朝大門方向走去。
藏青色的手工西服搭配白襯衫和黑領帶,標準的華爾街大銀行家裝扮,就是腳上的那雙白色棉絨拖鞋讓簡笑的胸腔忍不住劇烈抽動了幾下。
當然,他在開門的時候,終於沒忘記換上靜靜躺在門邊的迪奧皮鞋。
一塵不染閃著盈盈黑光的漆皮差點沒閃瞎簡笑的眼。
二十分鍾前——
穿普拉達套裝的海倫踩著十厘米高跟鞋朝簡笑走來,像是從時尚雜誌封麵拷貝下來的精致妝容讓她有點恍惚。
“嗨,海倫小姐”。
普拉達女王駐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蹙眉:“你是誰”?
簡笑的笑容有點僵硬:“你好,我是簡笑,前天您發msn給我說我被錄取為…。”。
海倫手裏的一遝資料幹淨利落的甩在了她懷裏,伴隨高跟鞋敲擊大理石清脆節奏的還有她一個字都不停頓的話。
“你幹癟胸部上的那疊資料有秋濯辰先生所有的喜好和禁忌,你有五分鍾的時間把它看完然後去敲他的門,因為他的會議資料也在上麵”。
簡笑看著懷裏重達一公斤的a4紙張大了嘴巴。
“哦,對了,在日常工作的同時,你還是秋先生的私人助理,換句話說,你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雙休日,隻要他需要,你必須隨時出現在他麵前”。
簡笑終於忍不住驚呼:“私人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