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降臨,細雨漸漸停歇,隨著三更天的梆子聲響,宅子裏大部分人進入了夢鄉。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趁著四下無人來到宅子後院,廊下的沒有點燈籠,庭院的樹在夜色下顏色更濃。
他一路繞過廊柱避開台階,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屋子門口,門上落了鎖。來人從衣袖裏拿出鑰匙,左右張望後打開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趁著月光看了屋子裏的情景,徑直走到房間東南角。
屋子裏的躺倒了很多人,涇渭分明地分了三群,靠近門口那群人靠牆而坐,雙手抱著膝蓋,頭埋進臂彎裏;靠內的人則躺倒在鋪了稻草的地上,四肢攤開,極為舒展;而東南角隻有一個人,麵對著牆角側臥,不同其他人互相挨著取暖,他的周身很是寬敞,有意被隔出了一塊空地。
來人捂住他的嘴巴將他踢醒,那人雙眼迷蒙地眨了眨,似乎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已被人拎著衣領帶出了屋子。
“把你送回家真的可以給我萬兩白銀?”來人開門見山地說。
月光盡管黯淡,但離得近了來人的模樣也是可以看清的,中年男子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深夜出現在這裏並把桃夭帶出來的人居然會是老三,而他一心防備的老四則正在房裏睡大覺。
桃夭被提溜著雙腳離地,卻沒有絲毫慌亂,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老三。白日裏他對自己動手,自己假裝重傷他卻沒有戳破,從那時她就知道他過來找自己,隻是她的到來比預料中還要早上一些。
老三有種被人看破皮囊的錯覺,他及其不喜歡這種感覺,不耐煩地低吼道,“老子問你呢!”
桃夭指了指抓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和被衣服勒緊的脖子,老三鬆開手警告,“給老子老實點!”
桃夭站穩後整了整下被抓皺的衣襟,想起這段時間都穿的這身衣裳,頓時覺得哪裏都不自在。
在老三的催促下桃夭隻好點頭,老三情不自禁露出個貪婪的笑容,而後拉起她就往外走。
桃夭卻一手拂開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淺笑著搖頭。
老三眼睛瞪得老大,很想發火卻隻能壓下暴脾氣低聲問,“你不走?”
桃夭點頭,老三一字一句道“大哥明天就要把你給賣了。”
原來這就是他迫不及待今晚就來找自己的原因,桃夭垂眸,那就更不能走了!
夜色太深,以至於老三看不到她嘴角嘲諷的笑容,繼續嚇唬到,“他會把你的腿打折再賣的。”
老三口水都要說幹了,桃夭始終無動於衷,終於惹得他按捺不住,再也不跟她廢話,上前一把要抓住她的肩膀,“走不走可由不得你!”
“你?”
老三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抓空的手,再看桃夭離自己已有一丈遠,想不通她是突然跑到了那裏。
漸漸地,腦子有些混沌,眼前的人影變得重重疊疊,院子裏樹的枝丫也開始搖晃,廊道房屋都在搖晃傾倒,他的腦袋被重重撞了一下,眼前忽然就黑了下來。
等老三倒地,桃夭漫步到他身前,白淨的小臉此刻眉梢眼角都是冷漠的神色,一腳一腳落在老三身上,毫不留情地把這些天心裏的壓抑都發泄出來。
一直到腳都疼了桃夭才停下,四下看了看,拖著昏迷的老三來到馬棚,把他藏在最裏麵又用草料蓋住。
一番動作下來,桃夭累得夠嗆,肚子應景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他也不顧原本的打算,先在宅子裏找尋起廚屋的位置,不消多時就被她找到了。
廚屋裏有備好的熟食,桃夭拿了隻鹵雞,也不在乎是冷是熱,蹲在灶台邊就啃了起來。
吃到一半有個好奇的聲音響起,“咦?怎麼有隻小耗子?”
聲音響起後眨眼的功夫,說話人就出現在桃夭麵前,桃夭嘴裏含了塊雞翅眨了眨眼。她蹲著的位置恰好有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足以讓她看清來人。
這是不好親近的女子。柳葉眉細細長長,一雙丹鳳眼似是攏了一層薄紗般迷離,薄唇上塗了鮮豔的口脂,愈發顯得端莊而又疏離。身上火紅的衣裳顏色是那樣鮮亮,卻無法抵消些她給人帶來的寒意。縱然如此,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