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拐子又念了一遍,那些繁複臃腫的卦詞以後,將竹筒往桌子上一摔,嘴裏麵依舊念念有詞,可是不習卦易之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人法地,道法自然!開!”閉著眼睛的張老拐子赫然大喊,隨後迅速從幾百根竹簽的竹筒之內,抽出來一根,張目凝視,神情凝重。
“卦上怎麼說?”三叔迫切的問道。
張老拐子緩緩的站起身來,手裏捏著那根竹簽,雙手負在背後,朝著窗戶那邊走了過去,似是在賣著關子。
三叔則是盯著張老拐子的背影,張著嘴,額頭上早已經因為緊張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三叔,可以決定了,民間雜技團的下一站——南安市!”張老拐子轉過身,看著三叔的臉,神色依舊凝重。
蛟龍生泥沼,無繩亦縛身,若安久居此,或躍不驚人。
該來的,早晚都會來,世人抗拒不掉!
……
三叔從張老拐子那裏卜得一卦以後,心中還是,沒底,但是關二爺那邊催的急,而且又信誓旦旦,三叔之所以畏首畏尾,自然還是跟雜技團裏麵其他人一樣,擔心陸衡的安危。
畢竟,陸衡這小子,從小就是他們在眼皮底下帶著長大的,而陸衡小時候又是格外的討人喜歡,時間長了,就算是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在同一屋簷下也不可避免的滋生了感情。更何況是三叔,一個本來就應該將此生,奉獻給陸衡的忠實奴仆。
張老拐子對於這件事的態度跟三叔如出一轍,既是想要陸衡出去鍛煉,能夠闖出一片天地,但同時江湖險惡,防不勝防,生怕從未涉世的陸衡,遭到陷害,從而禍起蕭牆。
不過,當陸衡隻身前往星月集團,應聘孟家千金的保鏢,至少是三叔和張老拐子,是抱著最大的希望,希望陸衡能夠從保鏢幹起,然後在南安市躍馬揚刀。
張老拐子從回憶中回過神兒來,此時的呂師太雙眼朦朧,猶如被水洗了一般,睫毛上那亙古不變的寒霜,也如同夏日裏冰箱裏的白霜一樣,打開冰箱門,接觸到外麵的溫度,瞬間便融化掉了。
化作一灘水,濕潤著素裹的雪原。
“是啊,他陸衡,他的生命,從他降生的哪一刻,便不屬於他自己。來的高貴,卻又生的慘痛,他的今天,是當初無數人用生命換過來的,珍貴萬分!但是如今你們就那麼想要把他送出去,好,今後他如果因此碰見了什麼,希望你們都不要後悔!”
呂師太悲痛萬分的甩下這麼一句話,狠狠的瞪了張老拐子一眼,而張老拐子第一次看見外強中幹的呂師太,竟露出這樣的表情,一時之間有些無地自容,低下頭去。
“我放過那個人,讓他用盡一切辦法讓陸衡回去,可是陸衡要不要回去,這個由他自己決定,咱們誰都別幹涉!這正如你說的,人算不如天算,世人預料到的,並非會亙古不變!”
呂師太說完這句話,甩了一下袖子,留下一團散開的白色氣團,她的人便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