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拔上課時講到：步兵裝備前膛燧發槍，射程四百步，打的不準。所以聽了號子集體發槍才能有足夠的殺傷力。法國人為了提高火力，發明了直線橫排陣型，就是士兵排成橫行，每個陣排三行。前排前進到射程後半蹲聽口令集體射擊，第一行射擊完畢後第二行從隊隙中來到前麵半蹲發射，第一行則從隊隙中退到最後去填裝火藥，原來的第三行則成為第二行做準備。如此往複，緩慢前進。所以，橫行之間的縫隙很重要，太寬了火力分散，打不中敵人，太密了換行時磕磕碰碰，無法保持隊列。兩行間的前後距離也很重要，如果不一致，進軍不了多遠就會不成隊形了。孤拔講後，有福這撥人才明白尼格裏中尉為啥對隊列要求那麼嚴，大家對挨了那些鞭子也就釋然了。可是有福還是有不明白的事，他站起來問孤拔：“呃看毛瑟槍更中，射的又遠又準，裝彈還快，為啥恁要用前膛槍呢？”一同上課的法國兵都習慣了前膛槍，沒人想過用後膛槍。可他們聽了有福的問話，一時也想不出如何駁倒他，都在底下議論。孤拔聽了挺了挺胸，抬著下巴驕傲地說：“我們吃飯都是用嘴吃，你見過用屁眼吃飯的嗎？”那些法國人聽了又哈哈大笑起來。有福見孤拔如此比喻，也跟著笑。可他心裏卻嘀咕著，隻要能打勝了，管他是嘴吃的還是屁股吃的。他快速盤算著，如果裝彈快，一排散兵就抵了現在三排人，何況現在後麵還有跟兩排人來補充前麵的傷亡。也就是說，用了毛瑟槍，一個人能頂現在五個用，何況射程遠也是很有用處的。又一日，孤拔講到作戰應該如何英勇，前排士兵被射倒了後排應該如何補充，有福又提出了問題：“呃趴著中不？呃從地上向前爬，恁就打不到呃了。”這次孤拔還沒有挺胸抬下巴，一眾法國人就哈哈的哄笑了起來。孤拔等大家笑完了，才認真地說：“站著，是勇敢者的行為，趴著，是懦夫的行為。我們寧肯站著死，也不會趴著活。”有福心裏又嘀咕著：恁這不是傻球。呃趴著，恁打不中呃，呃能打恁，呃咋就是懦夫了？他嘴上也不爭辯，隻是心裏看輕了孤拔許多。如此過了兩個月，每日早上出操，上午學習陸軍陣法，還穿插了指揮課中的地圖繪製，沙盤製作，識別地圖等，下午則改為實彈操練。有福用炮很有天分，巨大的加農炮在他手裏似乎變得馴服，總是三發炮彈就能將靶房打得粉碎，別人往往十發還沒命中目標。槍陣卻不理想了，他們八十人一行，分成了三排，對麵五百步外豎著一百個木頭人。當前行百步後尼格裏下令開火，前排下蹲齊射，一陣白煙升起，震天的轟響很是駭人。白煙散去，對麵歪了兩個木人。第二排射擊後，又歪了一個木人，第三排射擊後，再歪了一個木人。這樣緩慢前進，到了距木人還有百步的時候，竟然隻倒了十二個木人，歪了十五個。有福心想，這樣到了戰場上，隻怕還沒走出幾步，我們自己就沒有能站立的人了。但孤拔卻大聲稱讚。有福不知道，以往戰鬥中，對方用的也是前膛槍，同樣打不準。如果真的到距敵百步時就能射殺十二人，傷十五人，這仗八成就贏了。這兩個月中，陸軍學院的法國人分批離校加入了陸軍序列。東方連的留學生們愈發好奇，問拉黃這是怎麼回事。拉黃總算知道寫對法蘭西的事情，就講給大家聽。但東方連是否會上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拉黃講道：“現在法蘭西的皇帝叫做路易-拿破侖-波拿巴。”“別羅嗦，這個我們知道，就說為啥打仗就行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拉黃不高興的說道：“要是不講清楚這段，你也明白不了為何打仗。你們聽就聽，不聽就拉倒，我還要睡覺呢。”有福忙出來圓場：“恁講，呃們聽。”又對大家說：“別打岔中不？給拉黃鼓個掌中不？”大家見有福站出來發話了，就鼓起掌來。拉黃又得意起來，跳到了凳子上，大聲的講道：以前法蘭西是共和體製，叫做法蘭西共和國，路易-拿破侖-波拿巴是共和國總統。共和體製下是由議會來決定國家大政的，可路易當了總統，就抓權不放，後來幹脆授意元老院組織全民公決恢複了帝製，自己做了皇帝，就成了拿破侖三世皇帝。有福他們自幼知道的都是皇帝是上天的兒子，朝廷的事當仁不讓的由皇帝做主。聽到共和，總統，議會，都是一頭霧水。拉黃解釋了半天，他們總算明白了，法蘭西本來是老百姓做主的，後來改為了皇帝做主。他們覺得好笑，老百姓懂得什麼，如果大家做主，一人一個主意，那該聽誰的？拉黃見他們還是想不通，也不再解釋，就繼續講道：拿破侖三世做了皇帝後，想要追上祖先拿破侖大帝文治武功，再次征服歐洲，就組建了龐大的軍隊，並在巴黎設立了皇家陸軍學院，要培養大量的陸軍軍官。其後法蘭西戰勝了俄羅斯，奧地利，帝國達到了鼎盛。講到這裏，拉黃又費了許多時間解釋拿破侖大帝是怎麼回事。有福聽了拿破侖大帝的故事，不禁悠然神往，連聲說：“中，拿破侖真漢子，中。”拉黃又講道：法國邊上有個普魯士國。普魯士國王叫威廉一世，他任命了一位首相，就相當於我朝廷的首輔大臣。這首相叫做俾斯麥，人稱鐵血宰相。俾斯麥上任後，連續用兵，打敗了丹麥和奧地利，消滅了周邊的小城邦，把統一的領土叫做德意誌帝國。普魯士南部的巴登，黑森，巴伐利亞和符騰堡還在割據一方。如果這幾個邦國在被俾斯麥吞並，德意誌帝國就會強大到威脅法蘭西帝國。拿破侖三世為了抑製德意誌帝國統一，支持這三個小邦國，決定法蘭西對普魯士宣戰。拉黃這段話倒是容易聽懂。有福聽了後就說了一句：“算球。”也不知道他是在罵法國皇帝還是德國首相。不過，拉黃也就知道這麼多了，宣戰後拿破侖要咋個打這仗，是不是已經打了，贏了沒有，這些拉黃就一點不知道了。列位看官，法蘭西與德意誌這一仗，在當時是驚天動地的。也虧得宋有福恰逢這次大戰，才悟出了西洋戰法，後來他才能按照西洋製度練出了一支軍隊，為中國新式陸軍的誕生奠下了基礎。為此，在此簡單介紹給諸位，這場法德大戰的陣勢，也是讓諸位了解當年西洋人是如何用兵的。話說公元1792年，也就是我朝乾隆五十七年，法國爆發了革命，推翻了路易皇帝，建立了法蘭西第一共和國。到了1804年，就是我朝嘉慶九年，拿破侖-波拿推翻共和布成為皇帝，叫做法蘭西第一帝國。拿破侖皇帝的文治武功是人盡皆知了，幾乎征服了整個歐洲。可惜的是在遠征莫斯科時被惡劣天氣打敗，從此傷了元氣。1815年，我朝嘉慶十九年，英德聯軍在滑鐵盧徹底擊敗法軍，拿破侖皇帝從此退位。後來又經曆了波旁王朝，七月王朝，直到1848年，法國爆發了“二月革命”，成立了法蘭西第二共和國。這時是我朝道光二十八年。我朝鹹豐元年的時候，共和國總統路易-波拿巴又恢複了帝製，稱為拿破侖三世皇帝。拿破侖三世皇帝要恢複法蘭西第一帝國的雄風，最大障礙就是普魯士要統一德意誌，建立德意誌帝國。所以，他發動了這場戰爭。拿破侖三世對德宣戰後，開始調集兵馬。拿破侖三世調動了主力部隊萊茵軍團共計七個軍二十二萬人集中在邊境。皇帝自任總司令，擺出與普魯士一絕生死的架勢。皇帝出征期間由皇後歐仁妮攝政。普魯士也是由國王威廉一世王自任總司令，集中了兩個軍團在邊境等待法皇。法軍展開進攻後立刻遭到反擊，前線部隊一天的時間就全麵潰敗，隻得向後撤退。普軍尾隨不放，又經過了馬爾斯拉土爾會戰和格拉沃洛特-聖普裏瓦會戰兩次大戰，法軍又損失了不少人馬，敗退到了色當。本來拿破侖皇帝要退到巴黎城下與普軍再決生死，但攝政的歐仁妮皇後和元老院認定，如果皇帝再退，那些反對皇帝的共和派又要乘機造反，就決定皇帝必須在色當與普軍決戰。元老院還派了帶兵威脅皇帝，如果不決戰就罷免了他。但此時普軍人數已經是法軍的三倍，所以皇帝在各處調集兵力，陸軍學院的學生也在征調之列。這些事拉黃就不知道了，他還以為拿破侖皇帝在戰場上節節勝利呢。卻說東方連沒等幾天就知道了答案：陸軍學院裏宣布暫時解散，東方連也編入了戰鬥序列，開赴色當。法國人都以為東方連這三十個辮子兵派不上用場，所以各部隊都往外推辭。最後，把他們編入了以保護皇帝為主要任務的皇家近衛軍。法國人認為此戰必勝，拱衛皇帝的皇家近衛軍基本沒有戰鬥，多了這些辮子也算不上累贅。連長尼格裏中尉這時非常鬱悶。如果不是帶這群辮子，他可以去作戰部隊。這種難道遇到的大戰，就算沒有什麼特別功勞，隻要在前麵衝鋒，最起碼能升一級官。現在守在皇帝身邊看熱鬧，升級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拿破侖三世皇帝的指揮所設立在色當東部的一座小山包上，可以俯瞰整個戰場。皇家近衛軍就圍著山丘布防。近衛軍軍長叫做布爾巴基，對這樣關鍵的時刻給他塞來一群梳辮子的瘦小東方人很是不滿。但他又不能違抗命令，就把有福這幫人安排防線最後，也就是皇帝指揮所門外。尼格裏心裏更不高興，但有福卻幸運的駐紮在了戰場的中心，能居高臨下的見識一場真正的大型戰役是如何展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