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謀財師爺設計 練新兵慰亭劃策(1 / 2)

趙守財聽子旺問到銀子,就給子旺解釋:“前麵的老爺就靠吃火耗。朝廷規矩是一錢,老爺征了二錢,一錢歸公還剩了一錢。縣裏每年課稅五十萬兩,他每年就賺五萬兩。”子旺不懂什麼叫火耗,趙守財詳細的說,火耗便是碎銀重鑄時的損耗,朝廷規定每一兩銀子征收一錢,而且要上繳。不過,各地的慣例都是多征,本縣多征一錢還是少的,有些地方要多征三錢。趙守財搖著頭又說:“想多征也不易。貧窮人家能有幾個錢可榨?富戶又多手眼通天的,征多了說不定就被參了。”子旺喜歡聽戲,戲裏有許多斷案的,就問:“前老爺斷案沒得些銀子?”趙守財笑道:“兩年也沒出幾個案子。前老爺又有些糊塗,斷的案子兩邊都生氣,就更沒人送銀子了。”他頓了頓又說:“若說賺銀子,其實還有許多法子。不過前老爺爺忒小氣了,大家也不願意幫襯他。”子旺聽了暗罵:“恁個老鱉,這不是明擺了找呃要錢?”臉上卻笑眯眯的說:“恁放心,呃這人是有錢大家賺的,出力多的自然賺的多。呃還喜歡一筆一清,從不賴賬。”他見趙守財麵露喜色,就又說到:“呃們都是弟兄,不能呃自己發財。以後得了額外銀子,呃隻要五成,恁分三成,另兩成給衙門裏的弟兄分了。”趙守財本來指望能分一成,隻要隨得隨分就滿意了,沒想到新老爺如此大方,心裏讚著,難怪老爺在天津名聲這麼大,原來如此慷慨仗義。他一高興,就把本事都使了出來。“老爺,咱這靜海縣人口也不多,又沒幾個富戶,靠收火耗一年也就五萬兩了。不過,咱處在往山東的官道上,往來客商甚多。如果在這處想想辦法,恐怕不少收銀子。”子旺聽了點頭道:“老夫子,高啊。呃們征稅怎樣?”趙守財搖了搖頭說:“征收是朝廷定規矩,我們私自征收恐怕不妥。不過,如果天津府準我們修繕官道,倒是可以征些修繕費。”子旺大喜,說道:“中,中。天津府呃想辦法,恁給呃擬個文書,快些報上去。這修繕費也是有火耗的。”趙守財嘿嘿的笑著,點頭道:“自然有火耗。不過,修繕費朝廷也沒個章程,收多收少還不是老爺說了算。隻要不得罪人就行。”子旺哈哈笑著拍了下趙守財肩膀,說道:“老夫子果然有辦法。還有啥?”趙守財見子旺和他親近就有些得意忘形,眯縫著眼睛說:“老爺想想,富人最大的開銷是嘛?”子旺不想讓他太得意了,就“哼”了聲收起笑容,說:“猜個球。恁快說了。”趙守財見子旺突然變臉,才想起這是縣太爺,自己想發財全指著他呢,怎能放肆。他暗地裏罵了自己幾句,媚笑這說:“抽,賭,嫖。老爺您說是不?”子旺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就沒吱聲。趙守財繼續解釋:“靜海雖然富人少,可天津府富戶多。當今朝廷禁煙,天津府的煙館都封了。雖然天津府有些賭場,妓館,可有身份的人去了怕遇見人,也隻好忍著。靜海距天津不遠,卻又偏僻,如果在這裏有個場子,能抽煙,又能賭錢,還有些姐兒,隻怕天津的富人都要來這裏耍呢。”子旺聽了一拍大腿,叫道:“中啊。中。開了這場子,呃們就能賺天津府的錢了。”他忽然又躊躇了下,嘟囔道:“可縣衙開場子,也不成體統。”趙守財笑著說:“老爺說言極是。縣衙自然是不能開的,不過,如果有幫會來開,雖然分了些錢走,賺頭還是不少。”趙守財聽說子旺和大刀會有些瓜葛,就有此一說,隻不過他不知道子旺就是大刀會二當家的。子旺聽了點頭道:“中,老夫子恁中。”他和趙守財計議,明日就把修路的文書報到天津府。這事隻能子旺親自去辦,正好順路去找曹大刀商議開場子的事。第二天,子旺先去了天津府,把文書交給了府裏師爺孫旺財,裏麵還夾了張五百兩的銀票。孫師爺瞟了眼文書,見是請示要修繕官道,就對子旺笑道:“老弟高明啊,才到任一天就找了個修路的事。”子旺把孫師爺拉到牆邊,低聲說:“這事全仰仗恁了。事成了,算恁一份。”他伸出兩根手指,對著孫師爺晃了晃。孫師爺見有兩成的好處,就拍著胸脯說包在自己身上了。子旺辭別了孫師爺又去尋曹大刀。有福在新疆的戰功早在天津府人盡皆知。眾口相傳之下,定武軍都快成了神兵,有福更似天神一般。那日有福回府,曹大刀也遠遠的看熱鬧,見到有福親熱的拉著子旺進了院子,他那裏還敢把子旺當成二當家的,就是當成祖師爺供起來都願意。子旺的賣布生意越來越賺錢。不僅是定武軍,現在天津府所有駐軍的軍服,連同各衙門的衙役用的料子都是紹旺祥來供。子旺的好處是進的料子質地好,百姓們也習慣了價格高些,買的人越來越多。曹大刀請了兩個老字號的管家來經營,賬目也清爽,每當月末就遣了弟子給子旺把銀子送去,不過他自己從來沒去拜訪。後來他又聽說子旺捐了知縣,就更想不到子旺還會來找他。這時見子旺過來,忙從椅子上站起,一路小跑的過來,就要給子旺鞠躬。子旺見曹大刀跑過來,也快步過去,打了個千,說是給大哥請安,把曹大刀樂得險些嗆到自己。子旺和曹大刀落座寒暄了幾句,就說起開場子的事,曹大刀更是高興。其實曹大刀這時已經賺了不少銀子,他高興不全是又有了發財的門道,更因為子旺看得起他,他自己也覺得身份又高了些。子旺說:“這場子大哥占三成,呃占四成,呃衙役裏弟兄分三成,中不?”他見曹大刀點頭,又接著說:“銀子大哥不用管,呃出了,大哥出名出人就行。地方嘛,呃的師爺給選就是。”上次搞紹旺祥的時候,子旺還是小兄弟,所以錢都是他一人出的。現在曹大刀聽說子旺又要出銀子,哪裏還肯,連聲說托子旺的福,大刀會這兩天賺了不少,這次的銀子一定要大刀會全出。子旺假意推辭了會,見曹大刀堅持,也就同意大刀會出銀子。他又和曹大刀商量,如果修路的事準了下來,要借幾個兄弟去路上征稅,曹大刀自然願意。兩人又計議了一陣,曹大刀要留子旺喝酒,子旺看了看日頭,想到趕回去還有給玉鳳洗腳,就道了謝走了。就在子旺忙著修路開場子發財的時候,袁世凱跟著宋有福正在小站苦練新軍。有福本來擬好了練兵章程,袁世凱卻提了些條陳。一是軍中應該有工兵營,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有福聽了覺得有理,尤其想到加農炮笨重,如果有了工兵就能行動迅速許多。他組建了五百人的工兵營,請了周圍的能工巧匠做教習,學習些築路蓋房,挖溝搭橋的技能。二是中國疆域內多山,山地作戰很重要。有福聽了也覺得有理,就把隊伍拉到周邊山裏訓了百日,又請了些獵人傳授了挖陷阱設夾子的法門。閑暇下來,有福就給袁世凱講孫子兵法,也講些西洋戰陣,槍炮性能。有時袁世凱提些兵法疑難,有福答不上了,就拉他去找文鶯參詳。慕鶯和思福見他來了,總是一邊一個拉著他手要出去玩,他對兩個孩子也喜歡得緊。年末,文舉來了次天津府。有福幾年沒見他,自有一番親熱。轉眼到了光緒五年春。一日,袁世凱和有福來到家裏,兩個孩子又纏他,他就帶了他們去看皮影。文鶯笑著對有福說:“慰亭這孩子也長大了,跟著你隻怕埋沒了他,還不如替他找個出身。”有福知道,他雖然官居三品,可手下的兵不過四千。袁世凱充當營官,才帶了五百兵丁,如何能升得起來。他見文鶯說,就點頭道:“恁說的是。慰亭又聰明,呃也沒什麼能教他的了。不過,文舉那邊從英國定了批新槍,就要到上海了,李中堂配給呃們一些。呃想讓慰亭先去接了這批槍,再和他商量,幫他尋個能出息的地方。”文鶯笑道:“慰亭哪裏還用你幫。這幾次他來,我看他早有自立門戶的打算,隻不過礙著你麵子不好說罷了。”有福問:“恁怎就看出來慰亭的心思?”文鶯嘻嘻笑著說:“你別忘了,我可是他義母。知子莫如母嘛。”有福哈哈笑著去刮文鶯鼻子,打趣道:“恁個老太婆,能有這麼大個兒子。讓呃看看頭發白了多少。”文鶯笑著往回躲,嗔道:“別鬧,大柱還在,你老大歲數了也不怕人家瞧見。”晚飯的時候,袁世凱帶了兩個孩子回來。小紅備了飯喊大家吃,飯桌上有福對袁世凱說了去上海接槍的事,袁世凱一力應承。有福又說:“上海十裏洋場熱鬧的緊,這邊也沒什麼事,恁不妨在那邊轉轉。”說著從懷裏拿出五百兩銀票,遞給他說:“這銀子恁在上海用。”袁世凱不肯接,直到文鶯發了話才道謝收下了。這時思福在邊上嚷著:“哥哥帶我去上海,我也要瞧熱鬧。”逗得大家一通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