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君如願以償的奪了權。正如大院君所料,法國人派了兩艘軍艦來,對著海防要塞轟了兩天炮,炸翻了幾門岸炮,炸死了百十兵丁,然後就匆匆離去了。不過,也出了一點意外。一艘美國商船跟著法國兵艦來到朝鮮海岸,派使者登岸要求入朝貿易。大院君連法國都不懼,那把美國放在眼裏,就斷然拒絕了。不料美國商船上也裝了大炮,見朝鮮不允貿易,就在岸邊炮轟要塞。美國人十分狂妄,法國兵艦離開後他還不肯走,連著幾天轟個不停。他們的意思,要用武力威脅朝鮮打開國門。這時掌管海防的是新任五衛都總管河靖一。本來他遵循大院君的方略,隻要洋人不登岸就不予理睬。沒想到法國兵艦走了,美國商船卻不住的挑釁,終於惹惱了他,下令海岸要塞還擊。美國船上雖然有炮,但畢竟是商船,火力弱,航速慢。海岸炮一開火,船就中了兩炮,燃起了大火。美國人見勢不妙,一邊滅火,一邊開足馬力逃走了。朝鮮軍隊打退了美國商人,舉國歡慶勝利。百姓們自發的舉著大院君畫像來到大街上,邊走邊讚,好像忘記了過幾天還要交納重稅。大院君平定了內憂外患,躊躇滿誌的要加快景福宮的建設。可朝鮮畢竟地小人稀,靠征稅來支持這樣大的工程,才一年就難以為繼了。大院君見財力不濟,就和千喜然商議。大院君說:“今年的稅收僅能支撐一半的款項,你看,是否可以再提高些稅賦呢?”千喜然搖頭道:“大人,目前的稅費百姓們已經承受不了了。幾處地方官員上報,當地百姓為了躲避納稅,舉家逃亡,導致大片土地荒蕪。長此以往,隻怕就無稅可收了。當前的狀況,就是加了稅賦,也收不上來。”大院君皺著眉說:“那麼,動用國庫怎樣?”千喜然又搖頭說:“不行。國庫所存也不過夠半年支用,對工程來說是杯水車薪。但如果國庫用空了,大臣們的薪水都發不出來,豈不人心大亂了。”大院君聽千喜然這樣說,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問道:“那麼,你可有什麼對策?”千喜然說道:“我有上、中、下三策。這上策是,我國與西洋、日本、俄羅斯通商。這樣征收的關稅足以維持修建所需。而且,通商可以富民,民富了也有利於征稅。”這個時候大院君已經權勢熏天,凡是不合他意思的話再沒人敢當著他麵說出來。開國通商的事是他深惡痛絕的,也隻有千喜然可以說出這番話。話從千喜然嘴裏說出,大院君就不感到憤怒。因為,他骨子裏都認定千喜然是全心的為他打算。不過,他還是搖頭說道:“這是下策。開國通商事關國體。雖然可以獲得小利,但一旦開放後患無窮。你看大清自從和英法通商以來,已經割讓了多少土地?我們朝鮮國土稀少,那有土地能割讓?你再說中策。”千喜然料到大院君不會接受開國之策,隻是事關重要,他還是說了出來。大院君沒有斷然否決,能說是下策,已經讓他很感激大院君的體諒了。他說:“中策簡單,遣使去大清朝借筆款項。”大院君微微點頭,說:“這是個辦法,我們以前也商議過。不過有密報說,大清朝也在修園子,尚缺欠銀子呢。我們這時候去借,隻怕也借不出許多。不過,我們還是要遣使去借,並非為了解決現在的款項,而是為將來大筆借款先做個鋪墊。你的下策是什麼?”千喜然躊躇了會,說道:“這下策能解燃眉之急,但的確險了些。”大院君聽說能解燃眉之急,身子就向千喜然傾了過去,有些焦急的說:“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千喜然說道:“鑄錢。”大院君聽了,撫掌笑,說道:“妙啊,這樣好的辦法,你怎麼不早說。”千喜然憂心忡忡的說:“大人您想,這東西並沒多,錢多了很多,日子久了,物價豈不就上去了?如果物價上去了,隻怕會出大亂子。”大院君笑道:“不管這許多,先把景福宮建好是最要緊的。等物價上去了,我自有辦法。”其實大院君並沒想出什麼妙計,但這時他十分自信,覺得到那時一定會有辦法,隨口就說了出來。千喜然跟大院君相交已久,每次遇到難處大院君都有辦法化險為夷,所以也以為真的早有對策,就說道:“如果大人不怕物價上漲,鑄錢這事我倒是想過。現在的錢最大的為十錢,如這樣鑄要費不少銅,不如鑄值百錢的大錢。”大院君說道:“這樣最好。就鑄當百錢。”大院君開始鑄錢的時候,高宗已經十四歲了。這是情竇初開的年齡。高宗再拉著李尚宮手的時候,能感覺到心跳加快。李尚宮出落得身材高挑,瓜子臉,鳳眼。她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兩個酒窩讓高宗愈發喜歡。高宗上朝時還是打瞌睡,下了朝就精神百倍的和李尚宮玩耍,還經常帶著李尚宮去看望大王妃。大王妃被奪了權,心裏十分憤懣。但她知道,大院君當下如日中天,是不能硬爭的,所有的希望都在高宗身上。隻有高宗成年了,才有可能打著高宗的旗號收回權力。高宗雖然是大院君的親子,但大院君對他從來不假辭色,讓他很懼怕。大王妃看在眼裏,就用各種辦法籠絡他。高宗見大王妃對自己十分慈愛,有求必應,就和她親近起來。尤其是在大院君那裏受了委屈後,定會跑到養母這裏來撒嬌。李尚宮雖然和高宗同歲,卻很有心計。她見大王妃對高宗慈愛,就想靠著大王妃謀個出身。她知道自己隻是個宮女身份,要想做王妃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如果成了王上的人,再生個王子出來,也未必就不能做妃子。她有了這念頭,就對大王妃百般奉承。朝鮮王庭的宮女都是自小進宮學習禮儀技能,她能做到致密尚宮,被遣來服侍王上,當然是學的好,人又聰慧了。此刻對大王妃施展手段,把大王妃服侍得見到她就喜上眉梢。其實她不知道,這些手段用到高宗身上,能讓高宗十分受用。可大王妃自幼進入王家,是兩任國王的母親,什麼人沒見過?大王妃早就看破了她的用心,在大王妃看來,她那些精心謀劃的伎倆,不過是小女孩的遊戲而已,非常好笑。不過,大王妃見她有心計,更有意扶持她。大王妃想得久遠,如果扶持她做了王妃,將來自己又多了個同盟,大院君則多了個對頭。大王妃也想到她早晚會和自己作對,不過論起後宮爭鬥,大王妃自信她不是對手。高宗那知道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都心懷鬼胎,他下了朝就拉著李尚宮直奔大造殿。大王妃已經習慣了高宗這個時候過來,已經在殿裏準備了各色水果,見他們來了,就讓宮女剝了給他吃。高宗說:“母後,天氣這麼好,我們去後苑玩吧。”大王妃笑眯眯的答應了,也不帶自己的宮女,三人一同去了後苑。來到湖心亭子上,大王妃靠著欄杆坐下,看著湖裏的荷葉,說道:“現在正是吃蓮子的時候,明天我叫宮女采了給你送去。”李尚宮在旁聽了說道:“不用明天,我就去采了給您。”說著,她徑自上了湖邊的小船,解下纜繩,小船就蕩進了荷葉中。李尚宮穿著粉紅色長裙坐在小船中,歪著身子去摘蓮蓬,露出凝脂般的小臂。綠葉、碧水、粉裙,如同畫中一般。高宗在亭裏不禁看得呆了。大王妃見高宗癡迷,就拉了他的手,笑道:“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喜歡上這個小宮女了?”高宗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大王妃撫摸著高宗的額頭,說道:“孩子長大了,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我也看這孩子不錯,明天我去和大院君說,就收她做個側妃吧。”高宗知道,李尚宮出身不高,按照王庭的規矩是做不得正妃的。大王妃能這樣說,已經是很為他著想了。他起身給大王妃施禮,恭敬的說了句:“謝謝母後。”大王妃哈哈笑著,說:“你這孩子整天調皮,為了這個小丫頭能正經起來了,不錯。”說得高宗不好意思的低頭傻笑。這時李尚宮拿著幾個蓮蓬回來了。她挖出蓮子,去了外麵的青皮,放在大王妃手中。高宗說:“我也要。”李尚宮也給他剝了幾個,他卻不伸手,張開了嘴要李尚宮喂他吃。李尚宮扭捏的說道:“母後在這裏呢,王上這樣像什麼樣子。”一邊說著,一邊拿了蓮子放到高宗嘴裏。高宗從她手裏拿出個蓮子,送到她嘴邊讓她吃,她羞紅了臉,還是張口吃了。大王妃見兩個孩子親熱,也不避諱她,歎了口氣,說道:“我像你們這樣大的時候,也和世子在這裏采蓮。可惜世子早逝,沒當過一天王上。這一晃,我已經老了。”李尚宮聽大王妃口氣憂鬱,就把蓮子都遞給高宗,自己站到她身邊為她揉肩。大王妃閉上眼睛沉默不語,過了好一陣子才說:“我一時觸景生情,倒掃了你們兩個孩子的興。”她拉住李尚宮的手,又露出笑臉問道:“我看王上喜歡你,你可願意成為他的人?”李尚宮見大王妃當著高宗說這話,“哎呀”一聲扭過身子,雙手捂著臉。她樣子害羞,其實心裏樂開了花。大王妃哈哈一笑,說:“你定是願意了,我成全你們。”李尚宮這才轉過身,拉著高宗跪在大王妃麵前,一起向大王妃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