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琴久久地看著這首詩,她的手輕輕顫抖……
“小姐,他說了些什麼啊?怎麼我不懂?”
“全是屁話!”孫琴手一合,這首詩化成粉末飄散!
破入西塘逐浪波,五天四夜紫衣蘿?你還記得五天四夜?你還展望三百年憑欄相和?機會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臨走還要羞辱我?
“小姐!小姐!”外麵傳來另一個丫頭的大叫。
“又怎麼了?”小翠叫道。
“雪公子在南山集出現了,他在酒樓中公開露麵,他說他說……”
呼地一聲,孫琴出現在丫頭的麵前:“他說什麼?”
“眾人祝賀他成為西塘的乘龍快婿,他卻說……他通過了西塘之三關考核,奈何通不過小姐的考核,所以功敗垂成,他還說……小姐獨立特行,聖潔無雙,他雖仰望之卻不可得,人生最大憾事也……小姐,你真的又考核他了啊?”
孫琴全身大震。
這叫什麼?這叫在天下人麵前恢複她的名節。
雪林雪林,你這混賬王八蛋,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在客房中,你明知我對你的好感,你明知我願意成為你的妻子,卻無情地拒絕,將我踩在泥裏羞辱。而如今,你卻在全天下人麵前反著說,說是我孫四小姐看不上你!你毀掉自己的名聲,讓我孫琴名節得保,讓西塘名聲更加響亮,到底是什麼意思?
……
雪林還在南山集,酒樓一席話,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溫情知性的孫四小姐,五天四夜之恩,床頭床尾的溫情脈脈,他知道她喜歡他,但他不能接受她。
他是將死之人,豈能再害這樣一個好姑娘?
不接受有兩種方式,他不接受她,對她是侮辱,對西塘是侮辱,所以,他選擇將自己踩下,公告天下:他無比仰慕四小姐,隻是四小姐不喜歡他。有了這個結論,西塘名聲不損,四小姐高潔之名隻會更高。
整個招親結束了。
鬼塔敗了,楊從死了,而且西塘的民意也已排斥鬼塔,西塘不可能再度與鬼塔合作,縱然西塘也不與雪原合作,隻要保持中立,雪原就有自立之道。
雪林能為宗門所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他能為她做的事情也做完了。
他可以從容踏向他的歸宿。
他沒有回家,他也不打算回家。
他如果回家,死在母親麵前,母親就徹底斷了念想,徹底喪失了希望,唯有不回家,死在江湖中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母親心中才會有那麼一絲的希望在,這一絲的希望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
一條大路不知通向何方,雪林漫步而行,也完全沒有方向。
前麵是一條大河,幾條船橫在渡口,他一到,一條船上傳來招呼聲:“這位公子爺,要過河嗎?”
雪林踏上了這條船,當然得過河,遠離家鄉,遠離西塘,無所謂前方是哪裏。
小船兒劃過水麵,一路劃向江心,這條大江寬達數百裏,極目遠眺,望不見陸地。
雪林的目光慢慢收回,一把槳劃過水麵,劃過一道極度優美的弧線,雪林的心頭突然一動,這槳有問題!
槳出如劍擊,擊水水花不起,看似熟極而流的尋常劃槳,但落在雪林的眼中,這分明就是精於技擊之人。
一個精於技擊之人怎麼可能在渡口擺渡?
又怎麼會大老遠的運送他一個人,而且出發之前連價錢都不談,直接坐上就開船?
他不動聲色,看似遙望遠方,但神識卻捕捉了船上的三個人。
這三人衣著裝飾與尋常漁夫完全無異,但他的神識一探,立刻就看得清楚明白,這一看明白他的心頭立刻大亮。
兩名年輕的漁夫乃是功力達到三階的修行人,而那個坐在船頭似乎隨時準備撒網的老頭,更是恐怖,功力與雪原長老相當,乃是至少七八階的頂層人物。
修行人!
來自何方?
一股雖然隱藏得很嚴實、但在雪林神識中卻熟悉之至的陰寒之氣,清晰地表明他們的身份:鬼塔之人!
兩名鬼塔精英,一名鬼塔長老!
他們派出了精幹力量封鎖了西塘四周,就等著他出現。
他雪林在酒樓上公然露麵,早已落入他們的視線,河邊擺渡,就是專門為他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