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應該繼續追溯到1988年,父親迎娶了我賢惠的母親之後,日子雖然過得很艱苦,但是還算過得去,父親依然早出晚歸去別人家上工,給東家做一些篾匠活,維持家裏的生計。母親的到來,逐漸讓這個分家過後的大院稍顯出些家的感覺,有了家的溫馨、牽掛和期盼。1988年的春節過後,一個溫馨的充滿陽光的早晨,經曆過人生大起大落之後的父親還躺在床上睡懶覺的時候,爺爺用腳狠狠地踢了兩下門,生硬地咳道:“日上三竿了啊,你還在睡覺呀,年輕人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自己要分分清楚!”父親才聽見擺在堂間的老式單擺鍾的鍾聲,那鍾聲讓人有一種置身於萬籟俱寂的深山老林的錯覺。鍾一共敲了八下,父親有些埋怨爺爺這麼早就叫醒他。母親回憶著當時的情景,說爺爺的厲聲嗬斥明顯嚇壞了才剛剛嫁進家門的她,她趕忙起床去燒飯、漿洗衣服。我想母親是可愛的。
1989年陰曆六月十五,月半年半,我的母親生下了我姐姐,父親要開始一個人解決三個人的吃飯問題,此時的父親可謂是上有老下有小,那一年,父親僅僅21歲。生活的艱辛從來是隻有親身經曆的人才會感受得到,或許有的時候,許諾給你漫天的星星是浪費的,能給你帶來明亮的一盞燈才是最溫馨最浪漫的。父親能給予母親的是每天早出晚歸,即使這些付出隻能給你帶來一碗肉湯,但,我想這或許是父親能給的全部,或許這就是真真實實的愛,也就是所謂的浪漫吧。在平淡的歲月,唯有在一起鍍過金的點點滴滴,才能在歲月的深穀裏永遠閃著溫馨的光芒。
“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神話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跡般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喚醒了長城內外,春暉啊暖透了大江兩岸,啊,中國,中國……”一首餘音嫋嫋的《春天的故事》,唱出了中國的巨變,訴說著80年代初改革開放的中國。三十年多的曆程,是對人性的考驗嗎?或者說人性本來就是這樣,不需要任何考驗!社會的解放程度,是人性解放的張力,我相信人性會回到最初的起點,道德也終將回歸。至於回歸到哪裏?“無為而治”的世界?“克己複禮為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的世界?還是“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世界?不同的曆史發展時期賦予不同的倫理設計,我想或許我是看不見那樣的一天了!當人的內心深處開始隱藏那些無限且不現實的欲望,或許一兩個人隱藏還無所謂,但當一個社會的大部分人內心欲望都在急劇膨脹,那時候的社會,人將會變成什麼樣子?當然內心的欲望從來不會被你我所察覺,它們隱藏在我們內心的最深處。卑鄙、齷齪,會將他們的內心一點一點地蠶食,直至變成猙獰、醜陋、陰毒、凶殘的怪物。或許是我杞人憂天了!
鎮上第一個“萬元戶”躊躇滿誌地娶了鎮上最漂亮的女子,並趾高氣揚地走在街上,曾經落魄失意拚命逃離這塊傷心地的年輕人,如今又風風光光、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是不錯的,尚未平靜多久的皖南小鎮似乎又掀起一場巨浪,那是關於如何一夜暴富的猜測。小鎮的居民猶如滾油鍋裏撒了一把鹽——炸開了,整個鎮上的人都躍躍欲試,試圖趕上這樣的浪潮,追逐著淘金夢,都想擁有一筆可觀的財富。這就好像是蝴蝶效應,初始的變化能帶動一片地區的連鎖反應,隻是未來的變化是誰也預料不到的。有舍才有得,隻有放棄一些東西你才能夠得到一些東西,然而得到的東西卻不能平衡失去的東西,這就值得深思——這樣做是否值得?
故事還應該從80年代中期說起,雖說是改革開放的初期,然而珠三角已經開始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於中部的皖南來說,依舊是一成不變。一位沿海商人或者是為追求成本低,利潤高,或者是為其他的原因,在這平靜的皖南小鎮開了一間皮革小作坊。這位老板年紀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結實剛毅,外貌雖然算不上英俊,但還算說得過去,濃密的胡須顯得他有些蒼老,卻不乏旺盛的精力。老板的上身總是穿著一件皮夾克,那是上等的山羊皮做成,細膩的皮質,溫潤的光澤,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價格不菲;一條筆挺的西裝褲,一雙鋥亮的皮鞋,走起路來,能夠卷起一陣風,這是一種底氣。他的幹練反襯出鎮上同齡的男人有些呆滯生硬。不過,他是獨自一人來這裏辦廠,至於家裏是否有妻兒,從未聽他說起過,倒是從小作坊裏傳出的流言蜚語中可以聽出一些。這位老板也是位多情種子,和作坊裏的女孩是“剪不斷,理還亂”。至於真假,想必空穴來風必有因。但在別人眼裏,他看上去有一些孤寂,沒事的時候,隻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小作坊裏,但這孤寂又不影響人際交流。身處異鄉的孤獨,或許是無法避免的吧,找不到朋友願意聽你的傾訴,沒有人知道你一個人的落寞,所有的事都需要你一個人默默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