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我也沒有忘記七哥的話,不敢放鬆一絲警惕,甚至以腰間別著一根五厘米粗的鋼管這種挑釁的姿態等待著他們的到來。那天,我回家,勇子叫我早點走,別問為什麼。晚自習還沒結束,我就收拾收拾東西,打算回去了。當我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感覺後麵大半個教室的人都出來了。我拚命地向前跑。
隻聽見七哥的聲音:“逮住他,別讓他跑了!”
我掏出鋼管,頓時威懾住他們,我吼道:“別逼我啊!”他們好像被我給唬住了。
七哥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罵道:“唬誰呢?獵頭胖子你們兩個人把他拖住!”
我的手被兩個人反扭住,動彈不得。接著就是很給力的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這一巴掌,沒有把我打蒙,它徹底把我給激怒了。
我一腳踢在七哥的肚子上,他癱倒在地,眾人一看七哥倒了,頓時將我拖到牆角。一撥人去扶七哥,我掙脫出手臂。其實有時候越掙紮越痛苦,然而不掙紮也是一樣的痛苦。所以,我選擇掙紮。這時候感覺拳頭就像雨點般砸下來,還有幾個人拿拖鞋砸,嘴裏罵罵咧咧地喊著:“早他媽的看你不順眼了,忍你到現在了!”我一個人寡不敵眾,感覺對方有七八個。我蜷縮成一團,護住腦袋和生殖器,摸到鋼管,縱身躍起,逮住一個老包,啪的一巴掌,將他的眼鏡打掉。他看著我凶狠的眼神,有些退卻。然而,戰鬥遠不會就這樣結束,幾個狠角色,依然不罷休。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木棍,一個勁地砸、打、敲。我感覺手指縫一陣一陣的刺痛,原來是虎口開裂了。我找到平時處處與我作對的,逮住他就是一鋼管,沒有絲毫的留情。
這時,我看見從校門外衝進來的勇子帶著幾個人吼著:“拉開他們,別讓他們打了!”
“快跑,小西風來了(小西風:學校的教務處主任兼帶高三畢業班。半邊青臉,長相有些可怕,學校人送外號小西風)。”眾人一看見西風來了便一哄而散。
“老七,你有意思?一個班上的搞內訌?”勇子扶著我朝著七哥吼道。
“勇子,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我告兒你,別插手!”老七大聲吼著。
“跟我去趟教務主任辦公室。”我爬起來便跟他去了教務處。
如今在日光燈下,我看見我的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印子,雖然拳頭像是冰雹砸下來一般,但好在臉上並沒有受什麼傷,也沒有哪裏被踢壞了,隻不過身上全是一隻一隻的腳印。這是一場恃強淩弱的圍毆。好也罷歹也罷,我扭動著肩胛骨,卻傳來一陣劇痛,我用手去摸肩胛骨,然而一隻手的虎口已經開裂,流淌著一絲血跡。
事情終於算是告一段落了。
這就是我所處的高中,在這裏幾乎沒有什麼原則,隻有兩條路,隨波逐流,或者突出重圍!這兩條路都艱難無比。生活就像是一顆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會得到什麼。對於我,隻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順利考取一所普通的大學,然而,這條路對於我這樣性格的人來說,卻是困難重重。我不斷地在這條路上探索那些可能發生與不可能發生的。然而,對於成績還算優異的我來說,每一個抉擇都無疑是痛苦的,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抉擇,那麼這個世界又會是多麼的無趣。從那一夜起,我覺得人生開始了一種戲劇性的顛覆。我撕開偽裝的好好學生的麵具,再也不需要做一個隻有成績而背地裏受人欺負的學生。直到現在,我甚至還有些感謝那樣的環境,也沒有讓我成為一個怯弱的人。從小接受的暴力式教育,讓叛逆從我骨子裏開始一點點滋生。骨子裏的叛逆讓我相信在這充斥著野蠻的地方,你隻有用你的拳頭說話。在遇到她之前,我覺得生活中交替的不過是學習與鬥毆。然而,在遇到她之後,我的生活不過是圍繞著她與鬥毆,似乎也沒什麼區別。除了學習稍有退步之外其餘的改變倒也不是很多。
皖南洪鋪這個地方本來就是龍蛇混雜、泥沙俱下,再加上初高中學生混雜,學生素質良莠不齊,不學好的便整天和那些個染著紅色兒、綠色兒、黃色兒頭的小混混混跡在校園的周邊,偶爾飆著摩托車飛馳在大街小巷,如同嗡嗡的無頭蒼蠅一般橫衝直撞。學校的老師也懶得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倒讓那些膽小的初高中生不由得如驚弓之鳥一般對他們唯唯諾諾。憑著這股猖獗勁兒,他們經常在校門口不遠處勒索。
高一下學期開學沒多長時間,似乎這個時間既是同學們久別重逢的時間也是那些小痞子賺外快的最好時間,因為此時的學生們兜裏資金充裕,對於街頭潑皮無賴來說可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那天傍晚,適逢我回家吃過晚飯準備回教室上晚自習,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隻聽到一聲大吼:“大佐,快,快把校門拉上,別讓他們跑了!”我聽著勇子喊我的綽號,看到他正和幾個人扭打成一片,為首的正是那些街頭的潑皮無賴們。其中一個男的胡子拉碴,一臉橫肉,徑自朝我奔過來,動作敏捷而又迅速。他想過來拉扯我,好給裏麵的幾個小混混留好後路。我瞅準了,一腳踢在對方的膝蓋骨上,似乎踢到了對方的十字韌帶,他單膝跪在地上,抱著我的大腿。緊接著我一腳將他踹開,拉著學校大門,將它關上。沒過多長時間,剛剛還在校園的甬道中廝扭在一起的小年輕就敗退到校門口,原來,學生們早已積聚了許多不滿,趁著這次群毆全都毫無保留地發泄出來,大半個學校的男生都追了出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校門口已經被我用鎖扣住了。這幾個小痞子麵對一群黑壓壓的正當青壯年的學生,心裏也不由得發怵。他們的臉上再也看不見平時那些囂張的氣焰,一個個驚恐的眼神,仿佛在祈禱著從天而降的救星。隻不過多行不義必自斃,臨時抱佛腳已經為時已晚。勇子上去朝著一個小混混就是一棍子,隻聽見“咚”的一聲,那個小混混捂著頭朝旁邊躲開了。不過,好像其中的一個小混混打了救援的電話,不一會兒,學校外麵也是黑壓壓的一群五顏六色頭發的人,在學校門外哐當哐當用鋼管敲著大門。這陣勢,感覺跟黑幫電影打鬥無甚區別。勇子吼著:“踹死這幫狗雜種的!”隨後幾十個人便圍著那七八個小黃毛一頓胡亂的拳打腳踢,外麵的小痞子隻能眼巴巴地看。門被劇烈地推搡著,隻是無濟於事。大概過了五六分鍾,警車便拉起了警笛、閃著紅藍色的光嗚嗚嗚地開到了校門口。這時候學生和小混混一哄而散,可笑的便是那些小混混,落荒而逃的姿勢著實可笑,能夠翻牆跑出去的算是幸運的,那些不幸被抓的便要扔進局子裏去。勇子抹了一下鼻子,在地上啐了一口痰說道:“媽的,也要讓你們這幫狗雜種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不過事情不會這麼簡簡單單地就結束了,因為勇子一棍子將那小年輕的頭敲破,送醫院縫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