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蕊跑過來抱住朝欣,搖著頭,說:“不要去,欣哥,你不能沒有良心,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還要丟下我最新章節鳳舞蹁躚。欣哥……等,等我們成了親,我陪你回去看婆母……”清蕊把頭埋在王朝欣的胸懷裏,嚶嚶地哭了起來。“欣哥,我不能沒有你!”
陳清蕊的眼淚淌在王朝欣的胸口上,熱熱的,又變成涼涼的。王朝欣的心軟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陳太太也沒有了揀菜的心思,慌張起來,說:“清蕊,別哭!”她脖子僵硬了,說不出話,抹抹眼角,吃吃地說:“朝欣,能不去嗎……清蕊你們倆剛訂了婚,你走了,咋辦呀?”
王朝欣要陳清蕊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椅子上,說:“好吧,我不去了。楊二叔已捎信回去,免得清蕊傷心,大叔大嬸也掛心!”
“朝欣,你和清蕊的婚事,我作主!”陳繼典坐到椅子上,喝了幾口水,嚴肅地說。“你們的婚事,一應禮節全像是騰衝人的禮節。瓦城、臘戌、密支那華人多,和順鄉人也多,瓦城不光有騰越會館,還有和順同鄉會呢。大家都很注重名節的。昨天,你跟清蕊已做成夫妻,這事不光彩,更不能聲張,責任清蕊都替你承擔了,是我們的女兒太任性太驕橫了。你去騰衝來回十天半月沒有事,三個月兩個月不見你的人影,萬一清蕊有了肚子,我陳家還有臉麵麼?既如此,就是你們盡快成親。從明天起,我就張羅婚事了!”
王朝欣又羞又惱,兩眼瞪著陳清蕊。
“欣哥,莫害羞,爹娘原諒你了!”陳清蕊眨巴著眼睛說。“我聽爹娘的話!”
王朝欣歎口氣,說:“請大叔作主!”
陳清蕊破啼為笑,拉著王朝欣,說:“欣哥,今早上,娘做咖哩雞給我們吃,我倆去趕街!”
陳繼典從身上摸出一疊緬鈔,說:“這三千盾,你們拿去趕街吧,買些喜歡的物品!”
陳清蕊風一般飄到父親身邊,接過鈔票,又風一般回到王朝欣麵前,牽著他走出了客廳。
陳太太望著女兒的背影,說:“這丫頭都是被你慣壞了,不知羞恥,膽大妄為,我管不住了!”
“勾得住朝欣的心,就是好女兒。”陳繼典竊笑一下,說:“準備抱孫子吧,要累死人哪!”
“你是心甘情願!”陳太太說。
“孫兒滿意,我做夢都會笑!”陳繼典說。
五
住在漢人街,這樣悠閑的逛街還是第一次,身旁還偎依著一個美人兒,嘰嘰喳喳的象隻歡快的鳥兒叫個不停,不煩不悶,到是令人愉快,原來人生還有這般快意。王朝欣對這種快樂很敏感,盡情的體驗著陳清蕊帶給他的慰籍。身在異國他鄉,有美人兒陪伴,心靈的傷痕和空寂被美人兒的多情抹平充實了。他倆從一百貨店走出來,手上拎著袋子,袋子鼓鼓囊囊的。街上行人匆匆,燎人的日光促動著行人的腳步。緬人膚黑,陽光使臉膛發亮;華人怕曬,多半撐著小傘躲避燦爛的陽光;高個兒走在人群裏,多半是高鼻子,黃頭發的英國佬。英國佬肌膚白皙,高鼻子卻被陽光烤得彤紅,象是烤熟的紅薯。王朝欣和陳清蕊沒帶陽傘,專揀街邊的樹蔭下走。“回家吧,清蕊。”王朝欣說。“夠啦,我們兩個人,用不了多少貨!”
“欣哥,別小氣。”陳清蕊說。“做人就結一次婚,我要買個夠。爹給的錢用完了,我還有。欣哥,我攢下了幾千盾私房錢。人是你的,錢更是你的。我沒哥哥,沒妹妹,錢用完了,再跟爹娘要!”
他倆走在街上,象兩隻蝴蝶那般飛舞,翩翩姿態引誘著多少眼眸,招惹著多少羨慕的目光,也激蕩一些嫉妒之心最新章節飛翔的等待。一個熟人見了陳清蕊,迎麵打個招呼:“陳小姐,備辦嫁妝了呀,有喜酒喝吧?”陳清蕊笑著回答:“大叔,有十幾壇好酒,管親戚朋友喝個夠!”說著話,來到了工藝品店門口。陳清蕊向那大叔發出誠懇的邀請,那大叔笑咪咪答應著走開了。陳清蕊走進工藝品店,被琳琅滿目的玉器、金飾品、木雕和漆盒粘住了雙眼,站在櫃台前挪不動腳步。她指指這,又看看那,把英國貨,印度、泰國、中國來的工藝品都愛上了,店主人樂滋滋地介紹著貨品,說:“陳小姐,都買吧。擺在新房裏,有品位,又喜慶。這些貨,才配得上陳小姐!”
“都買。”陳清蕊說。“請算算,多少盾?”
“八百零二盾,請給八百!”老板說。
“清蕊,要兩件就行啦!”王朝欣說。
“我都要,都要!”陳清蕊說。“欣哥,為了你,我舍得。我恨不得把整條漢人街都買給你!”
陳清蕊付了錢,王朝欣收好工藝品提好出了店。店主人眉開眼笑,送到店門口,說:“慢走啊,陳小姐,有需要的,又請來!”
王朝欣和陳清蕊走遠了。
兩個男人閃身進了工藝品店,一男人攔在店主人跟前,問:“那位陳小姐,是誰的千金?”
“是陳繼典陳老板的千金。”店主人說。“逗人愛吧,那王家來的小夥真有福氣!”
“出手真大方啊!”男人話語**的。
“陳記貨棧這幾年生意不錯,發達了些。”店主人說。“陳老板與騰衝王家有生意來往,與福祥商號有生意的,發得快。上門女婿,就是王家的三少爺吧!”
“發達了,該還錢了吧!”另一個男人說。
店主人聽出了男人的話外之音,不再言語。
帶頭的男人從腰間摸出一把火槍頂住店主人的胸口,說:“你知道我們是誰?”
店主人有些驚慌,說:“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兩位大哥,更不見過,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是個明白人!”男人說著收了火槍,順手撿了一件工藝品揣好。“借我們用用!”
“盡管用。”店主人說,他現在隻求個破財免災,取出兩百盾鈔票遞給男人。“請笑納!”
男人收了錢,示意同夥走人。他狠狠地瞪了店主人一眼,咧嘴一笑後,揚長而去。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店主人說。
六
王朝欣和陳清蕊都沉醉在籌備婚禮的幸福中。婚柬已經送出,都是王朝欣一手寫成的,他的漂亮的毛筆字第一次派上大用場,又得到多人的讚揚,他的心更加象灌了桂花蜜,更是甜美了。到處是盛開的鮮花,空氣中飄溢著花的芬芳。蜜蜂的低唱,彩蝶的輕舞,燕兒的呢喃,好象都在圍繞著他們。雖然很忙,但很快樂,微笑掛在臉頰和眉梢,正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哪。可是,人生往往會從喜悅的巔峰跌入痛苦的深穀,這是常人始料不及的。喜悅和痛苦,會徹底改變一個人的生活道路。
王朝欣的命運,一夜之間就徹底變樣子了全文閱讀平凡小子之異世風流。一場橫禍把他推進深淵,把他的幸福徹底粉碎了,差點兒連自己的生命也搭了進去。災難降臨時,他正在甜美的夢中,他正在與清蕊妹妹在花叢中采擷花枝,追逐著一雙比翼雙飛的彩蝶。是陳清蕊的一聲尖叫打碎了他的春夢。
“欣哥,救我——欣哥,救我……”
陳清蕊的尖叫淒厲慘烈,似一根鋼錐紮在王朝欣心尖上,他翻身坐起來細聽,卻沒有了她的呼喚聲。他飛快地穿好衣褲,奔出倉庫,跑到正房前的院落裏,也看不見什麼人蹤影。他住足傾聽,聽到了陳清蕊低低的呐喊聲,他以為自己是在作夢。突然,兩個黑糊糊的身影挾持著陳清蕊從正廳裏走了出來,依稀看得見,陳清蕊的嘴巴被一條白布帶封住了。
“強盜!你們是強盜!”
王朝欣赤手空拳衝向盜賊,他要解救陳清蕊。清蕊是他的生命,是他的一切,為了清蕊,他奮不顧身。盜賊摔開陳清蕊,提著尖刀迎著王朝欣刺來。“小夥子,留你一條命,你不要,去死吧!”盜賊心狠手辣,瘋狂般亂刺,王朝欣的胸膛,手臂連中幾刀,跌在了地上。盜賊返身再次挾住清蕊,推著她走。“我們兄弟二人找陳老板收點賬,陳老板死活不肯。要不到錢,我們就要命!”
王朝欣掙紮著起來,跌跌撞撞的追趕盜賊。一個賊人返身回來,順手一棒打在他的腰間,他昏暈了過去。“清蕊——”他呼喚他的愛人,卻沒有力量拯救愛人。胸口和手臂流著血,傷口的刺痛讓他的神誌保持一絲清醒。他還聽見了盜賊的幾句話音。
“大哥,走吧,三條人命啦!”
“怕什麼,幹我們這一行,就是殺人放火!”
“大哥,我們需要的是錢!”
“那個寶貝丫頭在,不怕沒有錢!”
“大哥,小心有人來!”
“幹事幹到底,放把火燒了陳家,讓陳老爺和陳太太在火中超生吧!”
王朝欣暈過去了,再沒聽到什麼聲音。待他再次醒來,客廳裏起火了,火苗竄起來象火龍的長舌舔食著屋壁和簾子,火光照得院落通明,也映紅了一片夜空。他倔強地站起來,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也無心救火。爹娘無聲無息,看樣子真是沒命了,但他還是衝進爹娘的臥室外看了看,火光把臥室照亮了,陳老板躺在床上,血染紅了被褥,陳太太屈著身子側身躺在地上,胸前是一
汪殷紅的血。“爹!娘!”王朝欣呼喚著,沒有人回應他。“我還沒有喊過的爹娘呀,這到底是為什麼?我要去救清蕊,我的清蕊妹妹,你在哪裏?清蕊,我的清蕊——”
夜幕下,再也聽不到陳清蕊的聲音。王朝欣忍著痛,捂著傷口往南邊追了一程。陳清蕊無蹤無影,象朵雲彩一般飄走了,被黑沉沉的夜吞噬了。他回頭望望,貨棧那兒喊叫聲亂作了一團,大火竄向天空,騰起一陣陣火星,有劇烈的爆炸聲,也有咒罵聲。
“我得回去,向人們說明真相。”王朝欣踉踉蹌蹌往回走。“飛來橫禍,飛來橫禍哪……是謀財害命,還是尋仇報複……盜賊的聲音有點耳熟,是在哪兒聽見過……我不能消失,我不能讓陳家親友誤會……我背不起圖財害命的罪名……清蕊,我的好妹妹,你在哪裏……”
王朝欣吃力地走了一程,腳下無力,輕飄飄的跌了下去,再也看不見火光,再也聽不到了呐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