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禮敲了門,推門進屋,看見王朝欣坐著發呆,他咳嗽一聲,說:“三弟,看的是陳家小姐的信物吧!瞧你,淚眼汪汪,象個男子漢麼。人去樓空,三弟可不能生活在思念的夢中”。
“二哥,我不愛作夢!”王朝欣回過神來,收了玉佩揣好,說。“我是有些傷感,那麼清麗可愛的一個女孩,仿佛一片雲,風一吹,就飄散了。二哥,我與清蕊真心相愛過,我怎能不想念她,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喜事臨頭,我的心是沉重的,要不是那場飛來橫禍,我的新娘,應該是清蕊姑娘!”
“好啦,你把女人比作一片雲,真好!”王朝禮坐下來,說。“那片雲散了,李家小姐這片雲飛來了。女人象雲彩,三弟可要攏住雲彩喲,雲彩可是經不住風吹,雲彩還會化作秋雨!”
“唉,風吹雲散,雲能再現,雲化秋雨,雨露可收!”王朝欣說。“人散了,可有再聚之時呢?人生最怕集集散散,集散何時能休!”
“三弟,難道你對李家小姐不中意!”
“應芝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很是可愛,一定會成為賢妻良母,我是被她的真情所感動,我還有其它妄想嗎?二哥跟二嫂的婚姻,是表兄妹的情份重了,我是明白的。我畢竟與清蕊訂過終身,那是我的真愛。那玉佩是我與清蕊雙雙跪著,她父親掛在我們胸口上的,此情今生怎能忘記!那份真情太短暫,更加珍貴!”
“清蕊畢竟是一片雲,化作了秋雨全文閱讀紫藤戀。三弟你隻能把她銘記在心底,振作精神,麵對現實。明天,應芝就進我家的門,我王家張燈結彩,掛上了大紅燈籠,貼上了大紅喜字。三弟應該是春風得意的樣子,笑臉迎賓客,笑臉麵對你的新娘子。含情脈脈,是新郎新娘的幸福,也是親朋的快樂!”
“我與應芝的婚姻,是命中注定吧!”
“好,男子漢,在感情麵前不能做俘虜,要理得清、割得斷。隻有這樣,才能全身心投入事業。三弟,王家要靠你支撐下去了!”
“一木難撐大廈。王家,要靠我們三兄弟齊心協力……”
“不,難啦!俗話說,朋友常有知己,兄弟斷難同心。我們三兄弟,是這句古語的寫照。三弟哪,你去看看二嫂,二哥的心也是淒涼的。你二嫂側臥床上,懷抱煙槍,吞雲吐霧的情境你沒見過,真不知道金春秀在娘家會染上鴉片煙癮。她吹煙槍滋滋的響,我就在她身邊輕拉二胡,抽一曲如泣如訴的哀怨之樂,無奈何情急之時弦線嘣的一聲斷了。我感慨道,‘孔子聽曲,三月而不知肉味,吾妻聞樂,煙癮大發也,此乃聖人與婦人之區別吧!’你二嫂吐一口煙霧,讓煙氣的糊香味噴到我的眼前,她說‘吾夫差矣,肉乃腥臭之物,解饞但傷肝傷膽,福壽糕是花之精華,含養天地之靈氣,養血安神。孔子生不逢時,不知花之精華這鴉片之妙處。然,孔子定愛此物,嗜其如命,舍肉食去音樂也!’你說,三弟,二嫂這份德性,我能奈何。我說,‘春秀,三弟娶親,家中事務繁多,鄉鄰親朋都來幫忙了,挑水洗菜、打掃院子,都在幫忙,你該去伸伸手的!’她說,‘小叔子討媳婦,要向嫂嫂敬煙敬酒的,挑水掃地,那是丫頭蠻子們的事!’三弟,我真拿她沒辦法!”
“二嫂身體不好,該多休息,二哥要多照看二嫂。我們家人丁興旺,不缺人手!”
油燈的光亮在兄弟二人的臉膛上閃閃滅滅,映襯出他們臉上的憂傷,這種憂傷存在著本質的不同。王朝禮起身告辭,文質彬彬地向三弟行禮。王朝欣感動在心上,綻開了一個笑臉。王朝禮拱手相辭,嚴肅地說:“三弟,要提防魏家明天來鬧事!”
“不怕,我又沒做虧心事!”王朝欣說。
八
天格外藍,雲格外白。紅日照亮大地,空氣裏洋溢著喜慶的氣息。迎親隊伍緩緩走在大道上,紅綢紅花隊伍連成一串,四個吹嗩呐的吹手身披彩綢走在最前麵,嗩呐聲高揚清暢,把喜慶之情吹上了天宇,幾隻鳥兒飛過,差點兒被嗩呐聲掀掉翅膀。王朝欣披紅掛彩,胸前的大紅花擋住了整個胸膛,他騎在紅馬上,有個青年為他牽著馬。他神采飛揚,一臉笑意。一頂大紅花轎隨後跟著,抬轎人把花轎顛得一閃閃一靈靈的,隻見花轎上的紅綹兒抖動,卻看不到新娘的繡花鞋。抬櫃子的、抬箱子的,扛椅子背被褥的走成一溜,氣氣派派。
魏誌站在高坎上,一株香果樹為他遮住了太陽。他望著王家迎親的隊伍,把牙齒咬得格格響。他的身後,隱敝著十多個年輕人,灌木枝和草叢把他們掩敝得嚴嚴實實的。他們都是甘願跟著魏誌來搶親的弟兄,隻要魏誌一聲令下,他們會象下山餓虎一般撲向王家的迎親隊伍,一陣扭打和廝殺,砸爛紅箱子,把新郎打翻在地,用稀泥巴糊弄新郎的衣裝,挾著新娘揚長而去,躲進深山老林,新娘就成了壓寨夫人……
“那是土匪強盜的行徑,我能作為麼?”魏誌思索道。“我是吃著俸祿的護路隊長,剪除土匪強盜才是我的職責,我豈能與土匪強盜為伍!”
嗩呐吹出的迎親調悠揚纏綿,仿佛幾千隻蝴蝶在黃花叢中飛揚,讓人心曠神怡,也讓人悄然落淚。迎親隊伍愈來愈近,魏誌仿佛看到了花轎裏的新娘李應芝,她蓋著紅蓋頭,一臉嬌羞,眉目含情最新章節機甲天王。她胸前掛著的小圓鏡,閃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畢竟是人家的媳婦,我攔得住嗎,太傻了!羊肉不得吃,我要弄一身羊膻臭麼!”他攥緊的拳頭鬆開了,勾手一聲呼哨,他的大白馬應聲而來,停蹄在高坎下。他一縱身,跨上馬背,策馬奔走,大白馬四蹄揚起煙塵,奔向山林。
“大哥,走啦!”一個年輕人高聲喊道。
魏誌沒有回應,他和白馬消失在了樹林裏。
九
天陰沉沉的,細雨綿綿,山林中的大路變得泥濘了。馬幫冒雨行進,馱子上蓋上了棕衣和氈條。雨簾遮住人們的視線,後麵的人看不見前麵的,隻有叮叮咚咚的鈴聲悠悠傳來。雨絲落到葉片上,彙成大的水滴濺下來,擊打著陳清蕊的油紙傘,她一步一挨地走著,孩子沒有哭聲,象是睡著了。楊師傅要她騎馬,她騎了一段路,巔得難受,她還是要走路,也不忍心折磨牲口。楊延富頂一塊棕衣,走在陳清蕊身旁,他一邊照應牲口,一邊照顧清蕊母子。他的褲腿已被雨水淋透,濕漉漉的。他看著陳清蕊走得吃力,說:“清蕊,騎一程吧!月子裏,走傷了,會留下病根子……”
“我能行,大叔。”她說:“牲口為人受苦,有口說不出話,我不忍心!”
“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楊延富說。
正說著,陳清蕊腳下一滑,跌了個坐屁股。她坐在石塊上,石塊上盡是泥水,象泥鰍一般滑。落下來的枯葉被雨水浸透,腳板踩在上麵象是踩到了滑泥鰍。王陳崗受了驚嚇,哇地一聲哭了。楊延富丟了棕衣,扶起陳清蕊,揀過油紙傘為她遮住雨點。“不哭,不哭啊,陳崗!”她拍打著背上的孩子,說。“孩子醒了,怕是又肚子餓了!”小陳崗的啼哭聲在山林裏回蕩,讓人揪心,也讓人欣慰,在這陰沉沉的天空下,哭聲激發人們一種渴望晴天的激情。
山道拐個彎,穿過一小片低矮的闊葉林,走向一片開闊地。這是一段砂石路麵,兩邊長滿綠茵茵的爬地草。林間隨處可見又綠又壯的過山龍和攀爬在樹杆上的苦葛藤。樹衣有翠綠的,淡黃色的。鳶尾花成片地長在樹與樹之間空地上,隻有陽光的照耀,花兒才開放絢麗的顏色。
“嘣——”
一聲槍響,象是一記雷鳴擊碎山林的寂靜,槍聲穿透樹林,越過山穀,撞擊在前方的山峰上激蕩回轉,回聲比原聲更加嘹亮。楊延富吃了一驚,急忙穩住身邊的馱馬,不讓它們驚跳,他打一聲呼哨,喊道:“小心,是否賊人?”
前方的夥計傳來話,說:“是護路隊的弟兄!”
聽說是護路隊的,楊延富揪緊的心放鬆了。他們本來就是吃著俸祿,帶著槍械來保護商隊馬幫的,他們的俸祿哪裏來,從商隊馬幫的捐稅裏來,他們不會搶劫馬幫,但額外討要幾文酒錢也是常有的事。七個背著火槍的漢子策馬走出山林,站在開闊地的緩坡上,為首的是一匹白馬,魏誌騎在白馬上,一手握槍,一手緊抓韁繩,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雨停了,天色明亮了許多,看魏誌的神色,很是疲倦,他是從搶親陣前撤退後,率領弟兄們一路奔襲而來的,他心中的怨恨在奔跑中化作汗水消解了。他大聲喊:“哪家馬幫,哪家的貨,馬鍋頭呢?”
楊延富走上前,見了禮,說:“魏隊長,是楊家馬幫,馬鍋頭是楊延鬆,我是老二。馱運的是福祥的貨,有棉紗、棉布,有兩馱玉石!”
“羅嗦!”魏誌厲聲說。“可有煙土?”
“哪敢運煙土,我又沒長豹子膽最新章節重生抗戰之軍工強國!朝廷頒發了禁煙令,運煙土是要殺頭的,這個小人們也知道。福祥商號也是做正當生意的!”楊延富邊說邊從挎在身上的筒帕摸出七個銀元,數了數,交到魏誌的手上。“天冷,弟兄們辛苦了,晚上喝兩碗酒暖暖身子。魏隊長,請笑納!”
魏誌收了銀元,揣好,說:“弟兄們,是騰衝楊家馬幫,不用查驗了。楊師傅,走好啊!”
“多保重,魏隊長!”楊延富說。
魏誌收放著韁繩,白馬踏著青草地旋轉,他看見了打著油紙傘的陳清蕊,被她俊秀的臉蛋吸引了,回望了幾眼,問:“楊鍋頭,去那邊轉一轉,又討回一個老緬婆呀,好俊俏喲!”
“魏隊長說錯了,那姑娘是來騰衝尋親的!是投奔王家,尋三少爺王朝欣的,哪裏是我討的老緬婆!”楊延富說。“人家訂了親,還有了孩子,說錯了,姑娘家要生氣的!”
“什麼,尋三少爺的,是個姑娘,背著孩子尋親,天哪,真是大笑話!”魏誌轉悠了一陣,陳清蕊用紙傘遮住了自己,他又說:“真是苦命人吧,未婚先守活寡啦,哈哈哈!”他勒轉馬頭疾馳而去,狂躁的笑聲留在開闊地裏。護路隊的隊員左右護住魏隊長,奔上了緩緩的山坡。
“這些人,跟土匪差不多!”陳清蕊說。
“我也不明白魏隊長說話的意思!”楊延富說。“但他們不是土匪,是打土匪的,討錢用是他們的本性。走吧,清蕊,再轉幾個彎,馬幫就走出山林了。到甘蔗寨,我們去住馬店!”
十
新娘要早起,天蒙蒙亮就得出門挑水。普通人家,這是個開頭,從此以後水桶就不離身了,要到熬成婆那天才能把水桶交給新媳婦;富貴人家有專門挑水的丫頭,新娘早起挑水隻是一種禮俗。李應芝挑著水桶出門,走路磕磕碰碰的,王朝欣不放心,也出門跟在她的身後,腳步輕輕,盡量不讓她知道,免得傷了她自尊心。天色灰灰的,石板路青青的閃亮。王朝欣小心翼翼走著,腦海裏浮現出昨晚的情境。席散人去,熱鬧了一天的宅院寧靜了下來。新房裏,也隻剩下他和李應芝了。一對紅燭照亮了新房,炭火通紅,新房裏暖洋洋的。李應芝在卸妝,忙著收拾頭飾和戒指項鏈。王朝欣不經意地從書櫃上取下一本書隨意翻看著,書頁裏夾著那塊翠綠的玉佩。見到玉佩,他出神了,耳畔立刻響起陳清蕊銀鈴般的笑聲。他的眼前是伊洛瓦底江邊那金黃色的沙灘,陳清蕊穿那套水紅色的衣裙在沙灘上奔跑,河風吹拂著紅色的裙擺象一隻彩蝶撲翅飛舞,王朝欣提著兩雙鞋追逐她,總也追不上,清蕊邊跑邊笑,身後是她的笑聲,朝欣哥,追我呀,朝欣哥——李應芝悄悄來到王朝欣身邊,看見了玉佩,說:“書呆子,是中邪了吧,又在想你的清蕊妹妹呀!”王朝欣急忙收藏玉佩,李應芝手快,早把玉佩抓在手上,又說。“好重呀,上麵掛著三魂七魄吧,清蕊妹妹,快來看你的朝欣哥呀,你的欣哥,象寶玉二爺中邪啦,吃著碗裏的,眼睛瞅著鍋裏的啦!”王朝欣哀求著,小聲說:“應芝,求求你,別拿我尋開心!”李應芝還了玉佩,說:“你的心肝寶貝,我不敢要。收收心吧,該歇息了。”王朝欣收了玉佩,說:“真的,應芝,我感覺清蕊還活在人世間,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她的影子,聽到她的聲音,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的心生痛!”李應芝莞爾一笑,說:“你真是個情種。明年你再去瓦城,要是能找到她,把她接來,我跟她做個姐妹,讓你享盡豔福,右手摟著漢人媳婦,左手勾著一個老緬婆!”王朝欣苦笑著搖頭,說:“她呀,隻能活在我的心坎上啦!”李應芝勾住王朝欣的脖頸,說:“得啦,有我在你身邊,你還不知足嗎,朝欣哥哥親親我,抱抱我,我是你的新娘子哪……”
“新姑娘,挑水進灶房,踩翻滑石板,潑濕花褲襠……”
村巷中,幾個年輕小夥扛著鋤頭下田種地見李應芝,叫嚷起來最新章節抗日之鐵血軍魂。王朝欣回過神來,站在路邊。他明白,這是村裏的一種習俗,對挑水的新娘開開玩笑,也是一種祝福的禮遇。李應芝臉紅害羞,又不敢生氣,隻好挑著桶跑步向河邊走去,兩隻桶甩來甩去,吱嘎吱嘎直響。小夥子們隨後追趕著,笑鬧著,新娘愈是害羞,人們鬧得更加起勁,要是遇到新娘原地不動,轉眼瞪著人們,小夥子們自取沒趣,早跑開了。李應芝走得急,小夥子愈嚷得歡:
“新姑娘,半夜起來磨豆漿,
挑水無腳勁,煮飯有米湯……”
天色漸明,下起毛毛細雨,石板路潮濕了。王朝欣怕李應芝走急了跌倒,奔上前攔住小夥子們,說:“別鬧了,下雨,路滑……”小夥子們哪管王朝欣的勸說,反而笑得更響亮,叫得更凶,俗言俚語更加讓新娘臉紅心跳:
“新姑娘,天亮起來進茅房,老伯伯號著不開門,新娘尿了一褲襠……”
邦的一聲,李應芝真的跌倒了,她向前一滑,跌坐在石板上,兩隻桶滾在路兩邊。小夥子們驚慌四散,沒命的跑走了。王朝欣跑到李應芝身旁,攙她起來,她站立不穩,依靠在王朝欣身上,她臉色都變白了,跌得很痛,咬著牙關說不出話來。“很痛,是吧!”王朝欣憐愛地說。“來,我背你回家。清(親)水,我來挑!”
“扶我走,讓人看見,害羞!”她說。
王朝欣彎腰背過李應芝,轉身往家走。邊走邊說:“豬八戒討媳婦,也背過新娘呢,我王朝欣嘴不長,臉不醜,還怕背新娘麼!”
李應芝格格笑了兩聲,這笑聲裏有痛楚,更有幸福。這時候,旭日升上了東邊的山頂,給王朝欣家青灰色屋頂鍍上了燦爛的金色。
十一
楊家馬幫在甘蔗寨宿營。雨天路難行,安頓好馬幫天已刹黑,楊延富向夥計打好招呼,邀約陳清蕊去怡心茶館喝茶。喝茶是借口,他是想讓怡心用紅糖煮幾個雞蛋給陳清蕊補補身子,看著陳清蕊隨馬幫一路風餐露宿,他是又憐愛又心疼。要沒有那場災難,陳清蕊這顆陳家老太爺的掌上明珠,有了孩子,那是要享受千般嗬護萬般疼愛的。災難磨煉人的意誌,使人堅強起來。雨後初晴,道路濕漉漉的,但到處是小水塘。月亮黃黃的,躲在厚厚的雲層深處,偶爾露一下臉兒,給大地一點慘淡的光亮。楊延富走在前麵,不時地提醒著陳清蕊說:“走黑處,不要踩亮的地方,雨後摸黑路,亮的地方是水塘或泥坑!”
陳清蕊背著孩子,摸索著慢慢走著,她說:“小時候,我爹教我,走夜路要走亮的地方,走黑處會遇到鬼,二叔,我爹最信鬼了,這世上真的有鬼麼?”
“鬼是人變的,鬼即是人,人也就是鬼。清蕊,你希望世間有鬼還是無鬼?”
“我想有鬼。真的有鬼神,我就能見我爹我娘,爹娘就會保佑我和他們的孫子!”
“清蕊,你爹娘的在天之靈,會保佑你們母子平安的。但願你們母子好人相逢,惡人遠離,你爹你娘都是好人!”
“我爹我娘也要保佑朝欣哥哥平安!”
怡心茶莊已經在望,門前沒有掛燈籠,屋裏有燈光射出來,門口被燈光照亮了一片地方。茶莊裏沒有說話聲,好象沒有茶客。
“喲,楊二哥,才來呀!”
怡心探出半個身子,看清了楊延富,笑咪咪地說著話,見了陳清蕊,驟然變了臉色,又說:“哦,約來一個標致的女子呀,看模樣,是緬甸洋人街上找來的吧最新章節惡人!啊呀,背著胖娃娃啦,楊二哥肩上的擔子重啊,小心累彎了腰!”
“怡心,別多嘴,你們這些人,見風就是雨。快泡兩盅熱茶,另外,煮四個荷包雞蛋,要放紅糖。說錯了話,閻王要拔舌根的!”
“楊先生請坐,太太請坐!”
“不是太太,是清蕊姑娘!”
楊延富搶先進了茶莊,拉著怡心的手走到屋角,在她耳畔悄聲說了一會兒話。怡心聽後轉過身來,抬條凳子讓陳清蕊坐下,說:“你坐著,姑娘,你家的事我聽說了,對不起。我這就沏茶,煮雞蛋。楊二哥,雞蛋是我煮給清蕊妹子的,不用你管。千金小姐吃得這般苦,我佩服!”
怡心忙著沏茶,陳清蕊在桌子旁坐下,放下孩子抱在懷裏,孩子醒過來呱呱哭了兩聲,陳清蕊轉過身捋起衣襟喂奶,孩子吮吸著奶水不再哭泣。這時候,魏誌帶著兩個弟兄闖進茶莊,大聲吆喝起來:“老板娘,沏壺好茶……”他看見了楊延富和陳清蕊,到口的話又咽回去半句。怡心甜甜的笑著,說:“快請坐,魏隊長,今天吹一陣風,送來了貴客,今晚的茶,我請客!”她的笑容帶著一種甜蜜的熱情,象寒冬臘月裏的火,能把冰雪融化那樣也能把人融化。魏誌瞅了陳清蕊幾眼,目光火辣辣的。陳清蕊抱著孩子站起來,她不願在陌生人麵前給孩子喂奶。魏誌笑了一笑,說:“還怕羞麼,母親奶孩子還怕人看見?楊師傅,你說她是王家三少爺的未婚妻?是不是弄錯了呀,王家三少爺今天娶新媳婦,娶的是和順李家莊李家大小姐!”
“是嗎,三少爺今天娶新媳婦?”楊延富說。“三少爺娶了李小姐,是不是叫李應芝的大小姐?”
“是她!”魏誌說。“就是今天,李小姐進了王家,此時正是洞房花燭夜哪!”
“天,陰差陽錯呀,是我耽誤了清蕊!”楊延富說。“馬幫早回兩天還來得及,現在,生米做成熟飯嘍,洞房燭花夜,新郎新娘在恩愛呢,有情人在受苦!”
陳清蕊愣怔了一會兒,喃喃地說:“朝欣哥,他活著,孩子,你爹他活著!”她沒跟人招呼,抱
著孩子走出茶莊,走進了夜幕裏,怡心喊她妹妹,她也不答應。楊延富說:“怡心,我不敢喝茶啦,清蕊姑娘不對勁,我得去招呼她。唉,老天爺怎麼總是為難清蕊呢,千辛萬苦走過來,找到的是薄情郎。三少爺朝欣,應該不是寡情薄義之人,一定是誤會了。魏隊長,再會!”他匆匆走出茶莊,趕到陳清蕊身後,說:“清蕊,天黑啊,慢些走!”
“二叔,我還是不去王家了!”陳清蕊說。
“不去見三少爺,你能去哪裏呢。清蕊,拖兒帶女的,你身子又弱……”
“朝欣哥要了媳婦,我算什麼呀?”
“那李家小姐,通情達禮,你們做姐妹!”
“我實在不想去打擾他們……他們恩愛,朝欣哥有媳婦了,我也放心了。這孩子,是他的骨血,我送給朝欣哥去。孩子,你找爹爹去啊!”
天上的雲層變得稀薄了,月兒四周是淡淡的白雲,白雲攏不住一個巨大的窟窿,深處是蔚蘭色的天空,月兒就在中央。白雲飄移,月兒在動,盯著看一會兒,你會感到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