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3日??星期三?晴
接連兩天的打工生活讓我更加體會到爸媽賺錢的不容易,下午下課還好些,最難過的是中午下課,鈴聲一響,我必須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飯攤去端飯端菜,因為再晚一步,開店四川老板就可以抱怨了,畢竟那是他生意最好,也最忙不開的時候。在別的同學大口大口吃飯的時候,我卻饑腸轆轆地在充滿嗆人的油煙的廚房和擠滿食客的門店裏來回穿梭、上菜上飯,快速收拾他們吃飯留下來的盤碗。等我累得隻剩下一口氣的時候,店裏的人(主要是學生)才差不多吃完了。這樣辛苦,一天才掙4塊錢,我真不知道爸爸在用磨了老繭的肩膀挑那一塊塊沉重磚坯的時候,媽媽一個人在灰暗的西屋踩那三分錢一個的蛇皮口袋時,是怎麼堅持一分分地把錢攢起來的!
我還體會到一點,其實,職高學生還屬於未成年人,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在力氣、忍耐力和心智上都比不過成年人,並不適合做體力活,但是,在殘酷的生活麵前,窮人家的孩子是不配講“適合”兩個字的。
再說,對這份工作,我也沒有什麼抱怨,反而感覺有了它生活充實了好多,起碼上課時不再感覺渾渾噩噩,對未來沒有目標。雖然一天隻有四塊錢,但我渾身感覺很有勁。
可惜,連這樣的日子老天也不讓我安然度過。中午,我照例在飯攤忙,突然店裏進來三個人——胡長金和他的兩個死忠的手下阿標和阿昌。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們是來找事的,估計是聽到了我在這裏打工的消息,故意來奚落我。
果然,胡長金還沒進門,就故意誇張地大叫:“哎呀,我們班的高材生呀,怎麼在這裏高就呀,小樣,有沒有發大財?”他的叫聲引來吃飯的同學們對我連連注視。
阿標他們兩個也跟著起哄:“瞧瞧看看啦,我們04國貿班的蔡成票,班主任的大紅人啦,來飯攤端飯啦!”
劉嬸和他老公也都出來了,他們深知溫州山區的男生愛打架,根本不敢出聲,使眼色讓我進廚房去。
我攥緊了手裏的粗瓷碗,忍住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想:胡長金他們是不會隻來這裏叫幾聲就算的,估計回教室,特別是回宿舍以後他們肯定會想出其他的花樣給我搗亂,我該怎麼辦呢?
我還沒走進廚房,突然感覺後麵很安靜,胡長金他們的怪叫聲突然停下了。我下意識地回頭一看,班主任黃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因為周一周二沒有他的課,我也沒看見他,估計還沒從義烏回來。
黃老師進門後,隻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然後坐到了胡長金的位子旁邊。其實,對於命運相同的男人來說,有些話是不需要多說的。
“老板,給我來一碗芥菜炒飯。”很意外的是,黃老師居然打算在這裏吃中午飯。我聽說老師們都有飯補,中午可以免費到食堂吃飯。我從來沒見過哪個老師來學校門口吃飯。
胡長金他們幾個更加意外,估計他們來學校這麼久還沒和班主任一起同桌吃過飯,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