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30日?星期二?晴
今天中午，我吃晚飯去菜市場找阿昌哥看攤子，發現棉拖鞋今天上午沒賣出一雙，不過有了幾天的擺攤經驗，我的心態已經淡定很多，不心急火燎地期待生意天天火爆了。不過，表舅的這個攤位，我也不能天天來蹭呀，周四他就要過來了，到時候別說是我，就是阿昌哥他們也得另尋別的地麵兒。
我一邊看攤子，一邊在盤算下一步該做些什麼，讓這批拖鞋脫手地更快一些。我想，要想東西賣的多，無非是打價格戰，或者擴大銷路。
既然棉拖鞋的利潤我已經降到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了，那我接下來隻能從擴大銷售渠道上想辦法了。
我把表舅周四要過來的事情又提醒了阿昌哥、豔雪姐他們一次，原來，他們也挺著急的，已經不斷地托熟人去物色新的免費攤位了，但是都沒有消息，何況時間還這麼緊。
阿昌哥深有感觸地對我說：“以前，我在那個老菜市場擺攤的時候，老是嫌棄它破破爛爛，現在它被拆掉了，我才知道再找一個類似的小攤位都不容易，守住它就是守住我們的飯碗呀。”
豔雪姐也連連感歎，說什麼錢越來越難賺，日子越過越緊巴呀，嘮嘮叨叨起來。我和他們不一樣，可能從一出生就過慣了窮日子、苦日子，我沒有那麼多感歎，就是有，入學的第一個月都差不多感歎完了。
我覺得，人吧，既然改變不了過去，就得往前看，快一點想辦法改變現在的困境。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兩個，我們現在也算是貧賤之交了，讓他們一起想想辦法，如何擴大棉拖鞋的銷路。
阿昌哥想到的是讓我去附近的一家民辦的養老院試試。他的意思是像我手裏的這些式樣老氣的拖鞋，除了養老院的那些不出門的老阿太，根本沒人會買一雙買回去穿的。他讓我去敬老院推銷，沒準那些老阿太看著便宜，一下子就能買個幾十雙。
豔雪姐的想法就更出乎我的意料了。她想到的居然是去居委會做推銷。她的理由是，前一段時間，她家社區（菜市場所在的那個社區）裏舉行縣裏麵的人大選舉，因為本地人在外麵經商的多，也不大重視這些選舉（就是重視也根本不認識那些候選人），居委會為了鼓勵大家回來投票選舉代表，給每個回來投票的人發了一塊香皂。豔雪姐說，如果居委會再有什麼選舉，可以把我的拖鞋買回去，給每人發一雙，大家一定開心，都願意去居委會投票！
我長這麼大，連村委會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就別提什麼居委會了。雖然感覺豔雪姐的說法有些荒唐，但我真的問了她居委會的地址，準備豁出去看看了，反正是去居委會又不是去黑社會，我去了也不會我什麼生命危險。
總的來說，豔雪姐和阿昌哥的想法雖然異想天開，絕對是我一個腦瓜想不到的。要不人們怎麼常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嗎！確實是這樣呀！我決定下午兩節課後帶上一雙拖鞋去這兩個地方試試運氣。
作為一個底層的小老百姓的兒子，我心裏對和官員有關係的地方都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和抵觸，這個社區居委會雖然沒什麼權利，但是聽豔雪姐講也能管一個社區、幾千口子人，所以我心裏有些打怵，決定先去阿昌哥交代的民辦養老院。
我往書包裏塞了兩雙棉拖鞋，拿著阿昌哥寫給我的地址的那張小紙條，七拐八拐，連問帶打聽，終於在一個狹小的胡同裏找到了這家叫益壽的老人公寓。我做夢也沒想到，它其實一個廢棄的寺廟改建的（我們溫州的民間信仰眾多，寺廟、道觀、教堂特別多），破舊的大門兩旁畫著拿著大刀、長槍的門神像，在周圍現代感的樓房的對比下，顯得特別滑稽，門口也沒有看門的。我一個人進了這家老人公寓，也沒人攔我，院子裏到處是坐在輪椅上、麵若木雞的老人，還有幾個躺在竹製的躺椅上掛鹽水。這裏的環境很破敗，到處彌漫著衰老、死寂的氣息，連個活人氣都沒有，還賣什麼東西呀？我在院子裏站了半天，終於有一個身穿髒兮兮的白大褂的中年婦女過來了，我猜她是這裏的護工，就把我的來意簡單向她說明，一邊說一邊把棉拖鞋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