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給爸媽和我弟弟說了,讓媽媽給我炒了一碗米粉,匆匆收拾了幾件厚衣服,媽媽又擔心不夠用,把家裏的棉被全部疊好,用繩子捆結實,塞進我那個用了四五年裝衣服的麻皮袋子。
一路上,看到不少在外地做買賣的本地人都在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家裏趕,或者剛剛從城裏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家裏扛,正準備和家裏人團員過個好年,隻有我像抗美援朝的誌願兵一樣,興衝衝地往外走,坐了車去了溫州城。
我坐著晃蕩晃蕩的大客車,半個多小時到了龍崗縣城。下了車,我直奔表舅家。翠芬表舅媽正在煮熱幹麵,豔雪姐辦事就是麻利,她已經帶著自己的老公和小姑子在表舅的西五裏盤貨了,表舅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正用那個信號不大靈的小靈通給各家鞋廠的老板打電話,大過年的,大家都不喜歡這個時候再被打擾。表舅一邊賠小心,一邊問斷碼鞋的情況。真是難為他了。
終於有老板大過年地願意給我們發貨,送貨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有自己開車親自送的,有安排廠子裏門衛保安送的(因為其他的工人都已經回家了),有托親戚順路捎帶給我們的等等。因為不是專門的工人發的貨,我們收到的鞋子也是五花八門,甚至還有次品。不過,我和表舅都沒有任何怨言,畢竟是大過年的,大家的鞋廠子都沒人手嗎。
一個下午斷斷續續大約有七八家鞋廠送貨過來,快到晚上的時候,表舅說恐怕很難再談下單子了。
“那我們就租車去廠子裏收,實在不行就給他們錢一次性買進來。”我是下了狠心,就算是過年,一般的鞋廠老板看到有錢賺,也不會不接待我們。
我轉念一想,感覺她說的也有道理,發喜哥的做法固然不合法,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要想成功,估計做事確實不能太循規蹈矩。如果等萬事俱備,又有東風,估計機遇這艘大船早就開走了,要不也是人滿為患了。
溫州人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喜歡打政策的擦邊球,或者幹脆把規矩扔在一邊,先做起來再說。
作為草根創業者,有這種思維相當重要。
想到這裏,我也不再瞎擔心了,安安心心坐在車廂裏休息。任憑窗外的冷風嗖嗖地刮。
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兩天之內半買半拿貨,湊了三萬多雙各式的斷碼鞋子。我們商量後,決定讓豔雪姐的小姑子留在龍崗,繼續收貨、發貨。
然後,租了輛貨車,我們三個老搭檔和豔雪姐的老公發喜哥一起出發了。
為了節省費用,就不雇大車司機了,讓發喜哥開車,我和豔雪姐坐汽車,表舅一家提前一天趕火車回老家。
本來,我為自己的安排挺得意的。沒想到路上,到高速路停車點加油的時候,豔雪姐去廁所,我和他老公開始聊天,不住地誇他技術好,車開的穩當。我說的一半是實情,一半是奉承話。沒想到發喜哥人很實在,或者說他就是太實在了,坦白告訴我他的駕駛執照是先花錢在江西買的,然後自己又自學學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