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表舅、豔雪姐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們看到了新的希望。

我清楚記得,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我去表舅家吃飯,意外地遇見以前一起擺攤,後來被挖角的阿昌過來串門。

現在的阿昌早已經不是在菜場裏擺攤的小混混了,他一身看起來上檔次的假冒名牌,光亮的皮鞋,一看就是過年的時候再溫州飯店舉行的意大利名牌折扣展上淘來的,原價要幾千呢,手裏夾著三五香煙。

表舅看了他一眼,打趣地說:“阿昌,你這一身行頭不下叁仟吧。”

因為是老熟人了,阿昌對我們幾個還比較誠懇,他連連搖頭:“哪有哪有,看著很值錢,其實一般是假貨,一半是打折的,加起來還不到八百。我要不是為了談生意需要,才不穿這麼一套關老爺行頭,渾身上下不自在。”

我知道阿昌說的沒錯。我們溫州人別的本事沒有,仿冒的本事是一流的。有人曾經這樣開玩笑地說,一艘航空母艦從甌江開過,被溫州人看見了,第二天,溫州就多出一艘自己造的航空母艦。現實情況也是這樣,很多人提到溫州的假冒皮鞋質量差,其實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溫州的加工製造業現在的水平已經很不錯了,有個溫州老板找一個米蘭服裝節的參展商,洽談一個名牌童鞋的合作項目。對方根本看不上一身爆發氣的溫州人,溫州人氣不過,給對方新出樣的皮鞋拍了照片發到自己廠裏,過了一天,他就興衝衝地對那個外國商人說,你們的新鞋子現在我們廠裏已經生產出來了,如果不跟我合作,我就自己生產了。外國人玩玩麼相對溫州人的仿冒能力這麼強,他權衡了利弊,馬上乖乖投降了。當然,也有人說這種仿造對知識產權保護是一種傷害。但我不重要認為,在一窮二白的起步階段,如果太講究規則,隻會讓自己失去財富積累的機會。溫州人的原始財富積累確實不太幹淨,但第一桶金隻能是這樣。

由於溫州是典型的製造業城市,這裏的衣服鞋子實在太多了,慢慢的市民的眼光也開始挑剔起來。加上,很多溫州人都有親戚在海外,特別是在意大利的很多,穿國外的衣服鞋子就成為一種時尚。每年,在溫州飯店都會舉辦購物節,就是把國外牌子(主要是意大利)的衣服鞋子打折賣給市民,我也曾去過,每次都人山人海。我估計阿昌這個家夥的一身行頭就是在那裏淘來的。

溫州人因為做生意的多,還有一大怪,就是拆白黨比較多。很多人為了麵子和做生意的需要,寧肯借債也要開好車,穿名牌。所以,在溫州,千萬不能憑借對方的打扮的車子牌子去判斷一個人。

就像阿昌,雖然他穿的人模狗樣的,其實是來找表舅商量如何擺脫廠子裏的窘境的,他告訴我們現在來樣加工越來越難做了。盡管他的廠子屬於福利企業,各方麵稅收比較低,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是以前,他來找我們,我肯定不願意理他,畢竟他的離去在某種程度上對我們是一種背叛。現在,因為我們自己也賺到錢了,和過去的情況確實不可同日而語了。看他的模樣,也不覺得討厭了。看來,物質財富的豐富對一個人心態的改變確實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