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一的第二個學期基本沒什麼可講的,我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和職高裏的學生混得熟一點,二是繼續我們原來的斷碼鞋斷碼衣褲的生意。

遺憾的是,溫州人對利潤的嗅覺特別敏銳,隨著本地人對斷碼商品的暴利的認識,我們的生意越來越難做,貨源很難拿到,有時候好不容易拿到了,也是一些賣不上價的嚴重殘次品。

到了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們幾個就已經不得不考慮新的生意門路了。

在表舅家裏,我們幾個開了碰頭會。表舅提議去做快遞,理由是雖然辛苦但利潤比較穩,豔雪姐重新提議去開飯館,理由是雖然利潤不大,但是經濟再困難,人也要吃飯,所以能賺點小錢。發喜哥的想法更特別,他建議我們買輛大車搞運輸,最好運危險的化工品,利潤大。當然,風險和危險也都大。他們三個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都把目光投向我。好像,我支持誰,誰就有了關鍵的一票。能夠在支持人數上壓倒其他人。

估計他們誰也想不到,對於他們的建議,我一個都不讚成。理由是,這幾個行業要麼競爭已經很大,市場增長不大(飯店和快遞),要麼需要一定的關係,不然出了事沒人給你兜著,你得賠死(運送危險的化工原料)。

“阿票,你不會吧,什麼都不做,難道讓我們喝西北風呀?”豔雪姐說起話來還是像溫州中年老娘客一樣直爽犀利,“你以前不是說,邊創邊幹才能成事,畏畏縮縮什麼事也辦不成嗎?現在怎麼變得這麼膽小了。”

“哪有。問題是,以前我們都是窮光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賠了回到原點,我們也沒有損失什麼?可我們現在我們已經小有身家了,反而不能盲目決定,不然稍微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的老本賠光。豔雪姐,上次你和發喜哥分到的利潤也有十六萬了,加上你們以前的儲蓄,估計家裏也夠買套新房子了吧。”我故意說到上次分的錢,我知道豔雪姐很看重上次的那筆錢,輕易舍不得用,就是好不容易得來的錢飛了。其實呢,接下來到底要怎麼辦,我自己也沒想好。

果然,豔雪姐聽了我的話,馬上摸了一下自己的包包,好像有人要搶她的錢包。大家都笑了。

“我看,要是實在決定不了該投資什麼,不如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反正現在我們還沒到吃不上飯的地步。”

表舅的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接下來的一個月,大家除了照常賣鞋以外,各自處理自己的事情,豔雪姐一直想換個房子,不用和婆婆公公擠在一起。上次聽我一說,幹脆就在溫州買個房子,為以後孩子讀書方便。蒼南的教育質量太差了,發喜哥吃了沒有讀好書的虧,一心希望孩子能讀好書,有個穩定工作。豔雪姐雖然沒有發喜哥的那種學曆崇拜的毛病,但是對買房子不反感。他們兩口子在溫州火車站(主要也考慮到以後做生意方便)看了好幾套房子,結果看了麵積大的,再也不願意買小的了。最後,豔雪姐一咬牙,又借了親戚的會錢,買了一大套新房子。因此,也趕上了後幾年溫州房子瘋長的黃金十年,成了固定資產幾百萬的小富婆了。表舅本來到沉住氣,後來也受不了翠芬表舅媽的鼓動,也在當時的市中心五馬街看了一個中套,買了下來,把戶口也轉到溫州,成了名符其實的溫州人。我因為年紀小,還沒想這麼多,先按部就班上課、賣鞋。不過,五月份,我回家以後發生了一件事,觸動了我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