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晉恩威並施,又苦口佛心,一句話頂得上弘昐半日醒來嘶啞喉嚨說多少話都有用。
禾青去見了弘昐一麵,朝曦和弘昫上去問了兩句,見弘昐說話好似拉風箱裏一般,偶爾低聲說著連聲都說不出來。李氏在外說弘昐好了許久,禾青瞧了卻是毛骨悚然。弘昐這孩子本來就親近李氏,想想原來小時鬧得那一出,她多少算是欺負了小孩子,卻也不覺得害臊,反而心裏一緊。
李氏這些日子守著弘昐,下去了不是看著廚房裏的吃食湯藥,就是抄經念佛。連著被杖打的奴才,又被她翻過臉來反而在後院裏伺候起來,嚴令要半個月把皮肉養回來。
禾青站不住,又有李氏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朝曦和弘昫也擔心弘昐多說一句都要了半條命的模樣,終是不歡而散。
“以後無他事,就少來這裏。”禾青不渝的扭緊眉頭。
朝曦不想禾青這樣說,想弘昐與她雖非同母,比著小時怯弱這幾年待她很好。禾青冷冷一句,讓朝曦有些不痛快,“可是,弘昐現今怪可憐,朝曦想去陪陪二弟。”
“要陪也是他嫡親額娘,和大姐。”弘昫臉側向一麵,淡淡的道。
偏偏一句話,漫不經心的,竟是把朝曦心裏堵塞盡全,不由臉色尷尬。雖說的很不客氣,可也明白過來禾青的處境。朝曦向來胡賴著,弘昫都依她,沒得這樣不客氣,眼眶不由紅了紅。但想兩姐弟走這一趟,若是在正院呆長一些,說不得還有些古怪出來。想想她說來看弘昐,禾青思緒著跟著來的心思,更是赧然。朝曦拉著禾青的手,“額吉,我錯了。”
禾青麵色微霽,回握朝曦的手。弘昫的臉帶著冷意,禾青莫名想到方才在弘昐跟前隱約擔憂的模樣,眼底暈開一絲莫名,半響說不出話來。
太醫說,弘昐這回怕是沾了不幹淨的。好在將養著,弘昐拖著病弱纏綿,倒是再無反複。朝曦聽了,不過私下裏歎了兩口氣。她整日裏胡打胡鬧,是真心把弘昐看做兄弟。雖然禾青不願她親近,但弘昐除了文弱些,比著弘暉也不差哪裏。隻是壞在李氏此人,讓四福晉和禾青都厭惡不喜,更是心生防備。
皇家子嗣,智足成妖的人,並非不可能。因而,禾青見弘昐總讓人說不出過錯的模樣,反而厭煩。
禾青不好多說,想要勸慰兩句,卻被弘昫拉著說背書,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弘昫沉穩,像四貝勒一樣拎的清。禾青也懶得管,就依了弘昫的心思,再也沒提。
弘昐成了病秧子,鬧得正院裏一股子藥味兒,四貝勒回來的時候看了一眼,轉頭又到了妙鶴堂。蘇培盛手裏還捧著一盆灌木,主幹筆直而上,上分兩路,小枝腋生。隱約的,被毛與邊緣波淺處有苞片。一側並有一奴才,噴著的是圓柱粗徑,幾片偏大的葉子上挺立著豎立短柔毛的花果,禾青定眼一看,“這是,曼陀羅?”
四貝勒為點頭,神情認同。蘇培盛彌勒佛似的,彎著腰把灌木往前一送,“側福晉好眼力,快看奴才捧著的,又是什麼?”
蘇培盛舍不得冷落,禾青好笑的抿唇,細細打量。苞片一眼瞧著,反而混淆視聽,愈發不能肯定。禾青不著眼的瞄了四貝勒一眼,見其眼裏含著揶揄之色,不免好笑,“我見識少,猜錯了,可不能笑話。”
“這,奴才哪敢啊!”蘇培盛一臉無奈,這主子非要鬧一鬧,他隻能作陪演上一出,逗笑了主子,可比什麼都管用。
禾青自信的端了兩眼,“這花葉片常綠,枝葉扶疏,土疏鬆肥沃,微酸濕潤,應是六月雪。”
“側福晉好厲害的眼力!”蘇培盛連忙讚和,小心的瞧著四貝勒一眼,“四爺聽聞側福晉就愛這些,花期不短,曼陀羅和六月雪還能做藥治病。這不,等著這熱起來要開花了,奴才這就巴巴的送過來了。”
四貝勒從始至終的冷傲的沒有多說,隻是眸子放在禾青身上,蘊著柔和淡淡的。蘇培盛弓著身站在四貝勒身後,雖知是瞧不見,但禾青卻覺得四貝勒厚著臉與她打情罵俏一般,比做什麼都要羞怯,指著鏡兒,“這花草放在西麵去,擺好了。”
“蘇公公有心了。”禾青驀地一句,蘇培盛心滿意足的又是滿嘴不敢的躬身進退。
禾青引著四貝勒坐落西麵,添了兩盆花,白的黃的藍的紫的紅的都有。四貝勒負手看了一會兒,道,“入府時你張羅了後院,盡是瓜果蔬菜。等朝曦出生那會,你在前院種了梧桐,說是嫁妝。如今西麵種的是這些花花草草,那東麵怎麼沒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