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貝勒吝嗇的不肯挪過一眼,李氏受盡了冷落,心頭湧起的不甘卻也暗自拳握袖內,不露臉色。
既然是家宴,總要說兩句。陪讀等都讓奴才送了回去,弘昫和朝曦坐在禾青兩側,挺直腰背,神情認真的聽著四貝勒訓話。禾青忍住眼眶裏的淚花,每每齊聚一堂,四貝勒要麼不開口,要是口若懸河,聽的她頭昏腦漲,最是難受。
好在晚膳吃的早,又吃了酒釀,坐著久了還有些上頭。孩子也有些小醉,禾青揉著額角,等到戌時的梆聲敲著響,四貝勒這才情願放人。
宋氏等人還好,可禾青回頭還要照顧兩個吃的微醉的小貓,折騰的時間長,因而四貝勒一說倒也沒有推辭,反而是先走了。李氏不舍的在正院留了許久,也不過是見了弘昐和月泠一會子,又趕著回去了。
朝曦紅撲撲的一張臉,八爪魚似得趴在同嬤嬤身上。禾青騰出手鬆了一下,又抱緊弘昫。孩子好似睡了過去,身子越發的沉,她都快抱不住了,“福晉怎麼想的,桃花釀也給孩子吃。”
“這也是四福晉親手釀造的,就好比果酒,該是不醉人的。”春夏幫著同嬤嬤攙著朝曦一些,同嬤嬤的手都有些抖了,又讓春夏轉而抱一會兒。
同嬤嬤心知自己有錯,小心的解釋起來,“奴才叫不住,阿哥格格說這酒吃著甜,忍不住又多添了兩回。”
禾青扭著眉頭,這個緣故,她也想得通。到底是孩子,吃什麼沒有戒心,上了酒癮多少也不好。尤其兩個長得身子重了許多,從正院出來,走兩個三進院子,穿過亭台水榭,花草植群,再有穿堂廊道,這才見了東院的大門。
四貝勒留在了東院,書房是冷冷清清的。幾個奴才收了話,候在東院門前,接過了兩個小主子。禾青隻覺得頭皮上都流著汗,不由唏噓,“住了這幾年,再沒這樣覺得府裏大得離譜。”怕沒有力氣,腳下忙不迭的走著,孩子換著抱了兩回,這才走在了東院。
三兒看著日日走過的長廊,笑著給禾青抹了汗,“主子向來要矯情兩回,恨不得走三步退兩步,哪裏會埋怨這個。”
禾青不置可否,一臉帶著苦澀,想想她鬧起來,還要奴才們候著自己,“想來你是日日都累得很了。”
三兒抿唇,“主子怎麼走,奴才自然也跟著。”
禾青白了三兒一眼,鏡兒打著魚躍龍門紗燈,在前頭照著路。出了一身汗,禾青又是擦洗一遍,坐下來好一會兒,才涼快下來。朝曦和弘昫擦了身子,歪著就睡了過去。禾青瞧著時辰,在床頭膩歪了許久。銅兒睡在腳榻上,見燭火漸暗,起身拿著剪子要剪燭花,禾青喝止了,“不用了剪了,睡吧。”
銅兒見禾青躺下,熄了燭燈,也跟著睡了。
次日醒來,朝曦和弘昫麵頰紅撲撲的,睡得很是香甜。禾青叫了弘昫一聲,倒也醒了,反而是朝曦,賴了許久,才黏著禾青,不肯起身。晨起總要這樣鬧上一回,弘昫站在門外聽著自家姐姐不害羞的撒嬌,小模樣倒是沉穩的敲了門,“額吉,弘昫先去屋裏了。”
禾青敲了朝曦的額頭,嗔怪的念了兩句,叫弘昫等等。
朝曦見禾青不理她,自己折騰著也醒了,趕著起身洗漱。禾青卻是出門拉著弘昫進了自己屋內,早膳擺了上來,三兒正勺粥,“三阿哥吉祥,今兒是你愛吃的鮮蝦沙鍋粥。”
弘昫點了頭,坐下後巴巴的看著三兒遞來的。朝曦畢竟姑娘家,禾青點了廚房做了紅棗紅豆薏仁牛奶粥,讓三兒勺一碗,自己卻是隨意口味,左右兩份一份吃一口,禾青也滿足了。還好朝曦人小,頭發梳著快,等人坐下了,弘昫拿起了羹匙,滿足的填飽肚子。
紅棗紅豆薏仁牛奶粥有些甜,禾青撥了個雞蛋,給朝曦。朝曦挖著嫩白的蛋肉去那股子味兒,禾青又給弘昫撥了一個。兩個孩子吃飯都用不到旁人,唯有這些細活,小手還是有些笨拙,還要大人們做著更幹淨齊整些。
“額吉,明天不吃這個了。”朝曦有些難以下咽,奶味她沒什麼,可是連著幾日甜滋滋的,鬧得她上學時,甜的腦袋都悶悶的。
朝曦很是苦惱,禾青莞爾,點了頭,“我也忘了吩咐,明日就做香菇雞茸蔬菜粥,可好?”
弘昫抬頭,“我也要蔬菜粥。”
三兒一一記下,禾青卻是好笑,朝曦脾性長相像四貝勒,而弘昫行徑吃食像四貝勒,餘的一麵則向朝曦。就是吃著粥,朝曦也企圖能在裏頭尋上一絲肉沫。
母子吃過早膳,朝曦低著頭念念有詞,想來又是背了什麼。弘昫手裏拿了兩本書,佛爾袞和玉錄玳順道給禾青請安,後四人帶著奴才一眾,去上學了。禾青還拿著濕布巾擦手,鏡兒上前收了水盆走,春夏上了茶,“主子今兒可不用去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