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兒驚愕的神色下,武柱國和禾青兩人笑著說了好些話,又一會兒才依依不舍。
“真是可惜,朝曦和弘昫這兩個孩子不在。”禾青蹙著眉頭道,若是來了,武柱國不知歡喜成什麼樣了。
三兒撫著禾青的肩頭,“武大人說了,自有好的要送給兩個小主子。小主子見自己科羅瑪法這樣疼他們,總會記掛著,說不準明天就能見了。”
“就你貧。”禾青莞爾,拍著三兒的手。武柱國離去後,和康熙請安便匆匆離去辦差。禾青難得過去再弄得淚眼婆娑的實在難看,轉過身回了院子。
這一回西巡,並能隨從,實屬意外。禾青也當真是占了便宜,一路西巡,康熙在大批官吏,軍兵的扈從下,從風陵渡過黃河,經潼關進入關中。入關後,遊覽華陰、華州等城鎮。經渭南抵臨潼,遊覽前代遺跡,駐蹕驪山溫泉行宮。
禾青跟著在四貝勒嘴下討了一口湯池,痛痛快快的泡了一個多時辰。直到頭暈腦脹,精神不濟,皮膚皺褶才肯罷休。洗盡了一路的疲倦,儀仗又在百姓迎接下進了西安城。禾青一攬祭天大典,在外端了前代諸帝王陵墓,等康熙依例接見當地官員和地方紳士代表,再檢閱西安駐軍。
都是大清的好男兒,駐軍氣勢磅礴,齊聲呐喊,更是如雷貫耳,直插雲霄。
莫說三兒,禾青在裏方入目這樣氣勢,入耳那樣震耳,早已心生敬佩。迷瞪了一晌午,翻來覆去叨叨了許久。一路跋涉,康熙雖有正事,卻也少不得遊玩。禾青聽了康熙親著的《望華山》、《長安行》等詩,早已躺在座椅上,隨著馬車的晃動昏昏入睡。
四貝勒忙活起來,幾乎沒有空閑,更別說陪禾青遊玩。隻是這回就兩人,禾青心情也好,等著四貝勒回來,若是不太累,也會說上兩句,帶上當地的信物。如此漸行漸近京城,禾青卻收到了四福晉的一封書信。
禾青放在醒目的桌上,當日下午卻沒有出門。等到日薄西山,四貝勒進了院子,才脫了鶴氅進門,彎身兩手靠著爐子暖和些。禾青笑著遞過一杯茶,“今日回來的早些。”
“往日裏算盤打得太響,如今還跪在門前請罪。”四貝勒平波無狀的道。
四貝勒偶爾總會悶著,一些心思你不仔細,是打量不出來的。隻是禾青習慣了,知道四貝勒是幸災樂禍,也是笑著等四貝勒喝了茶,又遞上一杯,“那些人流的汗都是錢,可是辛苦四爺還要在皇上跟前勸說,可是費盡了口舌。”
禾青說的不客氣,四貝勒聽著反而欣慰,在皇上跟前,便是兒子也要卑躬屈膝的做奴才。他一日裏,連著午膳都是匆匆挑了兩口,又忙著去了。討一口茶,也怕觸黴頭。
口幹舌燥的,禾青又說上一句半句的,四貝勒連著飲了三杯,這才緩過神來。禾青拿著沾了溫水的布巾上前,四貝勒接過來兩下擦了臉,身上那股子寒氣,這才散去。
四貝勒轉身要進內務,禾青上前幫著解了外衫長袍,“四福晉讓人送了一封書信來,才到不久。那奴才我已安排好,等四爺回了信,再讓他送回去,也不怕耽誤。”
書信?
四貝勒撩著衣袂坐下,信上所寫的‘四貝勒親啟’顯得格外奪目。信封單薄,似乎隻有一張紙。四貝勒端著信,看了半響。儀仗近了京城,短則三五天,快半個月的日子,烏拉那拉氏卻給他書寫一封信?四貝勒麵色無端的沉了下來,禾青本就狐疑這信。如今一看,更是肯定,正好抱著四貝勒的長袍,借此收好。
待禾青磨蹭出來,竟是心驚肉跳。
廳內的氣氛窒息一般,隻見四貝勒冷淡的臉上,竟好似積壓了一夜的怒火,洶湧的攀上了眉尖。眉頭是染上了三月天的火一般挑起,嘴角卻是微微咧下,眸中一片冷光,怒氣衝天。
四貝勒少有這樣的時候,有也是因了朝政之事,原來年少時常會受不住怒火,禾青也受過無妄之災。可今日,四福晉的手上正拽著那張輕薄的紙張,禾青反而躊躇,不知如何是好。
奴才們早已被揮退,禾青擔憂的上前,站在四貝勒的身後,靜靜揉肩。
四貝勒眉頭緊凝,又嗤的冷笑,半響才開口,盡是澀意,“弘暉不好了。”
禾青手一怔,掩不住嘴裏的驚呼,“怎麼回事?”
“哎。”四貝勒心中大慟,嘴唇囁嚅翕動,卻是啞口無聲。他十指握拳,更是青筋暴露,頭微垂下,陰森恐怖。禾青上前,兩手裹著四貝勒的手,以作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