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許歆柔,現名許錚,夢或現實,也許這隻是場惡夢。)
得知母親的死訊後,許錚便徑直回到了學校的科研室,說是科研室,其實不過是科研樓裏一個專屬於她的小屋,裏麵隻有一台台式機,一部發黃的座機,一套半新不舊的桌椅,和一個擺滿了書籍的小書櫃。
科研樓全年二十四小時對學校裏的研究生憑電子id卡開放,除工作日外,前台的接待員和保安都是不在的。樓裏所有的研究室,隻能憑屋主的id卡進入。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正是聖誕假期的前一天,許錚很清楚從現在開始到之後的兩個星期,樓裏是不會再有人的。外國人注重聖誕節,基本上過了聖誕便會攜著一家老小找個地方渡假去,所以這期間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她進了研究室便反鎖了門,把手裏一串連帶著id卡的鑰匙隨手丟在桌上,將手機關了機。接著從小書櫃裏連取出三本厚重的書籍放到桌子上,打開電腦,便坐下忙了起來。一連幾天不眠不休,滴水未進,粒米未食,終於在第三天太陽初生時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當她朦朧中微微睜開雙眼時,天已大亮,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她隻覺意識昏沉,眼皮也重的很,這鳥叫又吵得她不得安寧,於是便伸手將被子拉過頭頂,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她夢見有人告訴她,她母親死了,想見她,於是她也死了。她死後來了好些人,大都是不認識的,有幾個穿著警服,有些穿著白衣,唯一認得的是研究院的負責人,穿著大褲衩和短袖t恤的老外,樣子很是狼狽。他此時正和警察說什麼她原來叫許歆柔。
接著人都沒了,隻剩兩人在那聊天,一個警察一個穿白衣的,那穿白衣的說著什麼過勞死,心髒驟停,還有什麼滴水未進之類的話。那個警察說是意外,白衣人搖了搖頭,兩個人便都消失了。
不知怎的她又看見她的父親正和大阿姨在說些什麼。這個大阿姨是她父親的第一任妻子,雖然離婚了但一直由他父親養著,而且還給他生了個兒子,與二阿姨,她的母親,還有四阿姨一樣,都由正妻變成了父親“外麵的女人”。
父親的女人很多,所以子女也多,而她是這個男人唯一的女兒。她一步步走上前,隻聽他父親正囑咐著大阿姨把葬禮辦好,別丟了許家的麵子雲雲。
然後畫麵一閃,這男人又跟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一起說著什麼,隻聽那女人抱怨著推遲了蜜月行,男人解釋著她好歹給我生了個女兒,這女兒又被沈家看上,之後又提了什麼合作項目,趁著葬禮叫柔柔回來,把這事定下來之類的話。那女人又說什麼脾氣倔的很,野了兩年不回來的話。
許錚隻覺得又惡心又氣憤,心還隱隱作痛,卻不知是為了什麼。正待上前問個明白,畫麵卻突然不見了,隻覺得正站在某個很熟悉的書房,電話不停的響,正待伸手去接,卻有人搶先接了去,一看卻還是那個男人,隻是樣子年輕好多。
男人撂下電話,突然轉向一邊大聲罵了起來,許錚看過去才發現牆角跪著一個女孩。這女孩十八歲左右的模樣,滿臉淚痕,露在外麵的肌膚上全是於痕。
那個男人罵道:“沒用的東西,真給我們許家丟臉!你以為你死了就結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女孩哭到有些昏沉,隻得用雙手撐著地才沒倒下。接著,那男人消失了,又有一個女人的輪廓清晰了起來。
女孩見了,忙叫了一聲“媽”,那女人卻突然冷冷的恨聲說道:“你怎麼這麼不爭氣,以後讓我還有什麼地位!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原本以為有了你,他起碼還會時不時來看看,可是現在,他再也不會來了!”
許錚不由得捂起耳朵,閉上眼,努力搖著頭,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但是任由她如何捂著耳朵,還是有絲歎息飄了進來,有個女人說:“柔柔,你已經六歲了,該懂事了,你爸爸他不要我們了,所以你將來一定要爭氣,這樣爸爸才會回到媽媽身邊。”
一個孩子稚嫩的大聲說:“既然他不要我們了,我們也不要他!”
“啪!”
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許錚忽而覺得那哭聲是自己的,忽而又覺得那是別人的,到最後好似到了一個極限,全身抽|搐,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