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到不能再熱的天氣,烈到不能再烈的陽光,太陽微笑高高掛,除了窩在家裏,你還想幹麻?也許我可以站在家門口,望向可愛的太陽,向他揮揮手,或者跟他比誰的笑聲大,想像固然美好,但我可能得在龍發堂待上一個月。
一個月,我所剩下的假期,我不想在龍發堂浪費,剩下的一個月可以幹麻?可以玩電腦,可以找老同學敘舊,可以逛街,可以......見他。
“禮拜六去找你。”
“好。”我沒有猶豫,因為我也想見他。
說真的,我不懂交往有什麼錯,隻是在淺意識裏我很清楚的知道,要是我說“媽,我在網路上有一個男友哦。”
她一定會氣得跳腳,先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一陣錯愕之後,用那高八度的音說“我不準你交男朋友。”
我和他,在生活圈裏除了朋友知道以外,別無他人,雖然我曾經撒過謊,為了他,這是第一次。
“媽,明天我要和同學出去玩。”唉,我可不記得我有認識一個大我五歲的同學。
“跟誰?家裏電話呢?”
“小庭...。”
每次出門,媽怕我亂跑,就問一堆地,我總是嫌他嘮叨。
我們約在學校附近的早餐店,我選了電視前的位置坐下,往門口望去,金色灑在柏油路上,好熱。牆上的指針,短的指著8,長的指著12,現在是八點鍾。
店內除了忙進忙出的老板,點餐的客人以外,不見他的蹤影,搖著手中的奶茶,眼睛除了注意電視裏的卡通人物,偷偷瞄了外頭的,風景?奶茶搖的起泡了,手也酸了,時間是八點半,客人還是很多,老板還是很忙,他也一樣還沒出現。
兩手拖著腮幫子,我的心情跟外頭的天氣一樣煩悶,按耐著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脾氣,氣鼓鼓的臉,亂飄的斜眼,足以說明現在的心情,他走了進來,我的手和腳已經預備如何發動攻勢。
他長的不高,但也有170,身材屬於瘦長型,笑的時候會讓人看見很深很深的酒窩,戴眼鏡比沒戴眼鏡時好看,他標準的陽光笑容,表情白目的讓我想打下去
他主動地拉開椅子,坐在我的前方,額頭有些汗水,外頭天氣很熱。
“對不起,我迷路了。”他麵帶笑容的對我說。
哇拷!勁爆的見麵語,不是問我早餐吃了沒,而是說他迷路了。
他很聰明,他的聰明讓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竟然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公園繞了將近一個小時,那個地方叫三角公園。
我想這不算是路癡,應該是說他方向感有問題,有點懷疑他在台北找得到回家的路嗎?迷途的羔羊?
不!迷路的反鍾
我投降了。在他向我解釋迷路原因,頻頻道歉,加上笑容攻勢,我敗在他的牛仔褲下。他走的是休閑風,喜歡穿levi‘s的牛仔褲,而我卻堅持衣服便宜就好,管他好不好看,衣服是拿來穿的,不是拿來現的。
當然,我不會傻到出門就被人指著屁股說“哇!你看,台妹耶。”
那種叫做糟糕到不行的情況,至少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不過就算我今天想耍台,這也是我的風格,有人說耍台是不被允許的嗎?
他看著我吃早餐,因為他說他不餓,我被看了30分鍾吃早餐的樣子,聊了30分沒營養的東西。
聊什麼?除了18禁以外,我們什麼都聊,聊天氣,聊金庸,聊昨天。
“我和藍海幾次在三商擦身而過,他騎著他心愛的車車。”
“藍海在線上跟我說,他去了幾次三商,卻找不到你。”
“茫茫人海中,我也找不著他的身影。”
“結果呢?”
“他心愛的車擋在我前麵,叫我把身分證拿出來。”
“然後呢?你拿出來了?”
“他說....我看看身分證上麵有沒有寫反方向的鍾,”我的笑一向都是沒氣質的,笑到噴奶茶是第一次。
奶茶很客氣地灑在他的衣服上,我手忙腳亂的拿出衛生紙丟給他“哪個天才會在身份證裏寫上遊戲id?”
看著他被噴到的錯愕,現在的糗樣,沒氣質的笑今天第二度出現“真是不好意思,哈哈。”
幸好我是女生,要不我就得吃拳頭了。
太陽真的很大朵,陽光實在有夠烈,走出早餐店後我深深覺得。即使早餐店沒冷氣,我也不想在外頭和太陽奮戰。馬路上,我們不是一前一後,要不一左一右走著,保持距離。
走到三角公園,他恨恨的說“就是他,害我迷路的凶手。”
我很幽默的把手指指向他“看,連這裏也會迷路的傻瓜。”
來到有冷氣可以吹的麥當勞門口,他指著旁邊的三商百貨說“就是那裏,就是那裏,我和藍海的第一次相遇。”
小庭站在麥當勞門口,看見我和反鍾嘻嘻哈哈的出現有點驚訝,但是他的表情讓我覺得驚訝程度不隻是如此,我們各點了一杯可樂,一份薯條,要了三包的番茄醬,一包砂糖。
拜藤井樹的小說所賜,我愛上薯條沾著番茄醬加砂糖的口感,甜甜鹹鹹的。小庭的臉垮得比剛才嚴重,反鍾頭上冒著問號,兩人用著不可思議的臉盯著我看,
我連忙解釋“你們不會去翻有個女孩叫feeling唷,他真的這樣寫。”
我比著發誓的動作,證明我所說的話是真的“這樣真的很好吃。”
我信心十足的說,順手地把兩條沾了特製醬料的薯條塞到他們嘴裏,他們的臉扭曲變形,似乎還不相信我說的話,吃完薯條,喝了一大口的可樂,反鍾到櫃台拿了兩包砂糖。
“其實還滿好吃的。”反鍾說。
“下次再教你喝特別的...。”
“什麼?”
“甘甜奶茶。”再次拜藤井樹所賜,我又要實驗小說裏的內容。
“那是什麼東西,奶茶就奶茶為什麼要冠上甘甜,普通的奶茶不甘甜嗎,差異在哪裏呢?”
“你真的很囉唆,人家要叫他甘甜他就是甘甜,你不爽喝,你就把他稱作甜甘奶茶吧。”
“甜甘跟甘甜有什麼不一樣。”我知道他存心找碴,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優雅的露出和藹的笑容,優雅的舉起拳頭“你再反駁一次看我會不會打你。”
再舉起我的右腳“還是你想知道我鞋子的鞋號?”
他嘟起嘴,竊竊地說“吵不過人就耍狠,哼。”
很巧的這句話在他說完的瞬間傳入我的耳朵“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捏著拳頭,笑看著他。
“恰查某,不要把人家嚇壞了。”小庭在旁邊笑歪了,隻差沒在地上滾。
小庭靠在我的耳邊,把聲音壓低“他是誰,是你男朋友嗎?”
我撥弄著頭發,這是緊張,害羞才有的動作“應該是吧,他是在金庸認識的網公,第一次見麵。”
解決完薯條,在喝完手中的可樂後,小庭說不想當飛利浦,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對我淫淫一笑“小妹妹,可別亂來哦。”說完便轉頭離去。
離開麥當勞,我和反鍾繼續在太陽底下奮戰,沿著街區走,我們逛到了書局,我拉著他的衣角,直奔小說區,翻開藤井樹的那本小說。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們真的這樣吃。”這麵是介紹薯條的,又翻到前頁“還有,光泉牛奶跟純吃茶和在一起的甘甜奶茶。”
自信滿滿的看著他,我露出勝利的笑容。
“好吧,好吧,算我輸了,大小姐”他舉雙手投降
“我事先聲明,我討厭喝牛奶,別忘想我喝什麼甜甘奶茶。”
“是甘甜。”
“喝了嘴乾又甜的奶茶...。”
第一次覺得彼此近距離,是坐在網咖包廂,我們間隔約五公分,各自連上自己的id,第一個找的人就是藍海。
“藍海,好無聊哦。”
友頻中我和反鍾的話占據一大半對話框,吵得藍海逼不得以的說“好啦!不然我們去海邊。”
海濱公園,靠近市區的海邊。每天來往的人潮很多,小吃攤販屬蔥油餅,狀元糕最有名,每次和同學逛完中華路,第二個目標就是進攻海邊,過年時,這裏就變成放年炮的好地方。
這裏學生多,情侶多,打架鬧事也多,不過是晚上的事情。
藍海和紫婷站在長毛玉米攤前,紫婷是藍海的女友。至於為什麼玉米會長毛呢?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長毛的玉米是紫婷取的,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他手上拿了兩支玉米,一支給我“唉唷,這玉米怎麼看起來像長毛啦?”他咬了一口,應該是玉米的須須。
我們走到飲料攤前,點了四杯冷飲。我想打他,今天第二次想打他,總有一天我不把他丟進海裏喂鯊魚,我就不叫寒幽,我在心裏暗暗發誓。
不過沒關係,反正我的本名也不叫寒幽,嘿嘿。
“寒幽呢?”他站在鐵階上,問著前方的藍海和紫婷。
第一次見麵,不熟彼此的真名,所以稱呼一律為遊戲代號。我就站在鐵階下,攤販的遮雨棚著實把我擋著,究竟是我太矮,還是他的眼睛長得太大顆?
我的身高150,的的確確真的不高,攤販約在脖下10公分,藍海往我的方向看“寒幽在這邊阿。”
“喔。”“哈哈,抱歉,太矮了沒看到。”
見他笑得合不龍攏嘴,糗我的那嘴臉,手上的珍奶有一股想飛往他臉上的衝動,我理智的傻笑,冷眼看著他“想被打嗎?”笑聲也冷冷的。
海風很涼,涼到心頭,被嘲笑真不是滋味,風拂過臉頰時,鼻間飄著海水的鹹味,我們坐在看海的石階上,啃著剛買的碳烤,雞翅,雞屁股慢慢在肚裏消化。小狗聞香而來,似乎對我手上的骨頭很有意思。
咻,完美的拋物線。好完美的魚躍龍門的姿勢,那隻狗帥氣的在空中接過骨頭,啃完雞骨的殘骸。唉,做雞真痛苦,被我吃完肉,還得被狗啃得屍骨不全。
我們解決完食物,有種上一秒好像也才在吃的感覺,是麥當勞的東西尚未消化嗎?打出來的咯殘有甜鹹薯條的香氣。
沒有人說話,卻很有默契的一齊望向海攤的方向
“走吧,一起走吧。”紫婷說
“去哪?”
“當然是去玩水。”我回應,跳下石階,拍拍屁股的灰塵。
逕自走向前方的石階,我卻愣在石階下猶豫不決,他早已迅速地爬上去。我很天真,穿裙子,夾角鞋,竟然想挑戰高難度動作,如果今天穿得輕便,我想我和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接觸。
所以,是我給他機會。雖然有點缺氧卻不至於窒息,那一瞬間清楚的感覺心跳在加速,臉有些微熱。
他在看見我的處境後,身手敏捷的跳下石階,緩緩的開口“好像需要我抱你喔。”
他臉不紅氣不喘,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變成理所當然,傻笑時露出深深的酒窩,那應該是一秒的時間就可以完成的動作,但那一刻總讓人覺得漫長。
“你離去,那天忽然傾盆大雨。”我哼著歌。
好死不死的天空開始冒起細雨,你會看見隨著雨勢增強,四個人狼狽的從沙灘爬回石階,再走過廣場,迅速發動機車,消失在海濱公園。雨對我們是公平的,沒有人能逃過雨的攻擊。
“寒幽,下次不要亂唱歌。”反鍾擦拭著頭發,對我露出賊賊一笑。
“我哪知這麼準,我又不是天神。”
當當當,望向掛在牆壁上的時鍾,我大叫“天啊!五點了,糟糕。”
小學時,五點對我來說,如同淩晨三,四點,注定不回家,就是討皮肉之痛。我緊張,旁邊的人看見我緊張也不自覺跟著緊張,窗外的雨還下著,我該怎麼回家?
我又很天真的做了一件蠢事,撒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的謊。
“媽,下雨了,我現在在學姐家。”我撥了電話給我媽,用的是藍海家的電話。
“學姐?什麼學姐?”我小學六年級,你說,我的學姐該是小學幾年級呢?
我發覺我的智商很低,連個完美的謊也不曉得編織“畢業了,等雨停他就會載我回家。”
媽當然不相信我所說的話,也不放心讓紫婷載我回家,雖然紫婷確實是我的學姐,但他現在已經20歲,畢業不知幾年了。媽硬要我告訴他紫婷家地址,親自來接我。
“我死了。”這三個字一瞬間閃過腦海,我無助的望向反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