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六年初,京城掀起血雨腥風。由平狄侯南宮尹集結起來的各諸侯國聯軍,在其子南宮子漠的率領下,進攻京城。目的直指垂簾聽政的太後周氏和幼帝身旁的一**佞小人。
姑蘇因遠離京城,所以受到的影響也是小些;相反,大多北地逃難的移民大批地湧入姑蘇城,一時間姑蘇城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繁華熱鬧。
可無論城內再如何熱鬧,這份子裏也沒有蘇槿。她心心念念牽掛的,隻有此刻,或者每時每刻都在戰場上廝殺的南宮子漠。
一別又是幾月,戰亂像一道堅不可摧的無形屏障,將南宮子漠的所有訊息都隔絕在姑蘇城外,隔離在蘇槿的周圍,讓她聽不得,聞不到。
一日黃昏。翠兒突然慌張地跑進蘇槿的房內,結結巴巴地道:“小,小姐。老爺,老爺讓您趕快去正堂一趟。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聽翠兒說完,蘇槿便起身直直地向正堂去了。
誰知迎接她的竟是父親的耳光。
一跨進正堂的蘇槿,被這麼冷不丁的一耳光,打得失掉了心神,身體一軟便癱坐在地。
蘇崇盛不知因為什麼動了真怒,此刻顯得十分氣惱。他用氣得顫抖的手指顫巍巍地指著癱坐在地的蘇槿,聲音裏咬牙切齒:“不孝女!你背著我和你娘都幹了些什麼!我們蘇家幾代的清譽,就要這樣給你毀了!”
蘇槿被父親的一耳光甩得像丟了魂,她並沒有馬上接話。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抬起一隻手撫著已經有些紅腫的側臉,幽幽道:“爹爹所謂何事,女兒並不清楚。”
“你!你還有臉說你不清楚!”蘇崇盛聽到蘇槿的回答更是怒火衝天,他猛地朝蘇槿走近幾步,狠狠地望著她:“要不是江管家,我和你娘還被你蒙在鼓裏!一個正正經經的閨女,跟陌生男子在大街上嬉笑玩鬧,去品茗樓,成何體統!你娘教你的女訓女德,你都記到哪裏去了?”
“爹爹,女兒沒有同陌生男子廝混。”蘇槿麵對盛怒的父親,感到陌生,卻也不再害怕,隻是一臉和滿心的沉靜:“他是女兒愛的人。平狄侯的獨子,現在正在京城討伐太後黨的聯軍主帥,南宮子漠。爹爹,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女兒沒有錯。”
“什麼!你居然背著我跟南宮家族扯上了關係?還敢說你喜歡南宮尹的兒子!槿兒啊槿兒,你簡直讓為父我失望透頂!”蘇崇盛憤怒道,隨即轉身用一種強製命令的口氣嗬斥半跪在地的蘇槿:“槿兒,如果你跟南宮家族劃清關係,你還是為父的女兒;否則,自此以後,我蘇崇盛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女兒!你現在就從蘇府收拾行裝,滾出去!”說著他的一隻手直指向蘇府的大門。
蘇槿慘淡地笑了。
沒想到自己在父母膝下承歡多年,最後竟是要在父女親情和摯愛間做出抉擇,這於她來說多麼諷刺。
“這麼多年來,爹爹對我的寵愛我很感激,”蘇槿言語至此,擺正姿勢,朝蘇崇盛深深地叩了一個安,“可是原諒槿兒不孝,槿兒不能從命。槿兒不會放棄所愛!”
“好,好,好!”蘇崇盛聞言突然仰頭悲戚地笑道:“我蘇崇盛養出這樣一個好女兒!既然你執意要走,你就走!從今往後,我蘇崇盛沒有你這個女兒!蘇府也不再是你的家!江管家,叫翠兒給她收拾好東西,讓她即刻就走,滾!”說完蘇崇盛便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沒有再回頭望蘇槿一眼,仿佛是兩個完全沒有瓜葛的人。
蘇府上下目睹這一幕的仆人,都被嚇得瑟瑟不敢言語。也許是有同情蘇槿的人吧,可是麵對在蘇府絕對權威的蘇崇盛,也絕對不會有人開口為蘇槿求情。
就算即使是求,也會顯得蒼白無力。
是夜子時。夜深霧沉,楓丹露白。
蘇槿心中默然,右手不禁握緊了垂在胸前的那枚木槿玉佩。
寒夜的霜露漸重。載著蘇槿的馬車“哐當當”地在空虛寂寥中向北地駛去,也帶走了她現存的世界和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