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見邢豐朗正坐在茶幾前洗茶杯,就打著哈哈說:“邢局長,好興致啊。”
邢豐朗站起來,滿臉堆笑,假惺惺地說:“這不有貴客臨門嘛,略杯茶水,聊表寸心。”
李大力一愣神,問:“邢大局長知道我要來?”
“是啊,上午就有喜鵲在床前叫喚呢。”邢豐朗說著,招呼李大力坐到了正座上。
“你呀,還真是通天人物,連鳥語都懂。”
“通天是枉然,隻不過用心罷了。”
“邢局老弟啊,連鳥事兒你都用心,累不累啊?”
“鳥無小事啊,且不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隻是它們上天入地的能耐,就不得不令人佩服吧?”
李大力知道他話裏有話,是在含沙射影地戳自己,但究竟想表達些啥,卻是一頭霧水。
他不想再跟邢豐朗鬥嘴皮子,拉開文件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個信封,拍到了邢豐朗麵前,說:“老弟啊,別光研究鳥事了,這裏麵的東西也許更能激發你的情誌。”
想象中,邢豐朗會亟不可待地抓到手裏,打開來細讀一番,然後會表現出兩個極端:一是暴跳如雷;二是就地癱軟。
然而,他卻異常冷靜,幾乎看都沒看那個信封一眼,單手提起茶壺,高高懸起,猛一傾瀉,一柱淡黃的茶水便注到了李大力跟前的杯子裏。
這讓李大力覺得不可思議,就像被尿泚了一般,卻又不好發作,苦笑著說:“邢局老弟,你這手藝是從哪兒學來的?”
邢豐朗說:“都是放下的活了,以前我就是幹這個出身。”
“別逗了,誰不知道你邢大局長起點高,背景好,哪會與沏茶倒水的營生有瓜葛呢?”
“真的,我的確是幹過這個專業,並且一幹就是七八年。”
“說說看,你都為誰沏茶倒水了?”
“這個不便說,先是在京都,後來又去了省城,都是為些老頭子服務。唉,過去的事了,不說也罷。”說完,邢豐朗放下茶壺,雙手捧了水杯,遞給了李大力,正經說道,“多謝李市長的不殺之恩了!”
李大力接過杯子,說:“老弟言重了,何來不殺之恩?隻是不想眼看著老弟栽坑罷了。”
“喝茶……喝茶……這是上等的毛峰,李市長品一下,味道怎麼樣?”邢豐朗又把話題扯到了喝茶上。
李大力喝一口,卻難以下咽,梗在喉頭老半天,隻得抻直了脖子,才勉強吞了下去。
“李市長,這茶還對您的口味吧?”
“還行……還行……就是太燙了點。”
“好茶就得趁熱喝,一旦冷了,那可就變味了。”邢豐朗倒是喝得痛快,一仰脖,滿滿一杯水就下了肚。
李大力放了杯子,指了指信封,問邢豐朗:“這麼說,你知道這裏麵是啥東西了?”
“哦,知道了。”
“內容呢?”
“略知一二。”
“媽個巴子,那個熊娘們兒也太過分了,她竟然把事情捅到紀委去了,把你說得一無是處,簡直……簡直……”
“李市長,您別激動,慢慢說,她把我說成啥了?”
“麻痹滴,她……她簡直把你說成土匪了!”李市長臉都憋紅了,手中的杯子不停地晃動著,水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