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影乍現,黑煞一步踏入酒館,目光四掃,四食客入目,接著,眼角瞄到了二魔。他心中一沉,毫不遲疑地跨入,在迎門的食桌後落座。
“小二,會帳!”四食客拋下一塊碎銀,大步向外走。
倭丐抓住打狗棒,長身欲起。
老梟一腳踩在他的腳麵上,傳音道:“老道可疑,不可打草驚蛇!”
四食客目不斜視,從黑煞桌前走過,出店而去。
黑煞心中一動,這情形太反常了。山民們對出家人素來敬重有加,而且,許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兩銀子。四食客不特以銀子會帳,且複對他這位出家人視若無睹,似乎在有意回避,太可疑了。
“我又陷入困境了,真糟!”他不安地思忖:“看情景,除非我改還俗裝,或者剃光了腦袋扮和尚,否則,一露麵就會被人懷疑……”
“道長,小的招呼遲了,請見諒。你老要些什麼?”小二得了銀子,心花怒放,愈發殷勤了。
黑煞心知二魔已經起疑,無意與自己的肚皮過不去,要了二斤手抓羊肉,二斤鍋盔饃,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從容不迫,坦然進食。
羊肉泡乃是西北的地方名小吃,寒冬臘月,連湯帶肉飽餐一頓,不特能禦寒暖胃助元陽,且能大補氣血。據說西北地方民風強悍,男子漢們頗具陽剛之氣,乃是常食牛羊肉之故,信不信由你。
老梟朝倭丐使個眼色,端起酒碗推桌而起,便在此時,小叫化趕到了。
黑虎首先奔入,看到黑煞,回首輕吠幾聲,而後一溜煙奔到黑煞腳邊,圍著他打轉,十分親熱。
小叫化接踵而至,衝二魔擠眉弄眼一笑,打招呼:“二位老伯,咱們又見麵了。”
倭丐瞪他一眼,不予理睬。
小叫化也不在意,走到黑煞桌前落座,笑嘻嘻道:“老道,出家人吃八方,叫花子也吃八方,對不對?”說著抓起一塊羊肉便吃。
二魔認出了小叫化,疑雲大起,老梟徐徐落座,冷眼旁觀。
“這家夥陰魂不散,討厭!”黑煞眼中冷芒一閃,埋頭進食,不予理睬。
“喂!你怎麼亂動道長的東西?出去!”小二奔上前來忿忿地叫,伸掌推搡。
“施主,不得無禮!”黑煞喝住小二,和顏悅色道:“貧道也吃不了這許多,隨他。小施主,夠不夠?不夠盡管開口。”
小二呆了一呆,轉身便走。開店的不怕肚皮大,反正有人出錢,何必多事?
“夠了,多謝!”小叫化大方地抓起一塊羊肉,拋給愛犬:“老道,你是個好人,不像適才的黑衣老道,我向他伸手討要幾文錢,他不給也就罷了,反而破口大罵……”
“小子,你說什麼?”倭丐突然站起,衝動地叫:“黑衣老道在何處?”
“向東走了。”小叫化信手向外一指。
倭丐抬腳欲走,老梟一把拉住他,傳音道:“這小子鬼頭鬼腦,他的話你也信?”
“老道,我姓常,咱們十餘年前便是兄弟,你應該知道我。”小叫化深注黑煞,低聲說道。
“無稽之談!”黑煞狠狠地瞪他一眼。
小叫化渾無懼色,蘸著茶水,在桌上寫道:“你叫小淘氣。”
黑煞劍眉一揚,虎目中冷電四射。
小叫化意味深長地笑笑,寫道:“我爺爺叫常勝鈞,十七年前,曾在六盤山中的一個絕穀中見過你、抱過你……”
黑煞的目光由淩厲而柔和,迷惑地望著小叫化。當年的往事,電一般從心頭掠過。忽地心中一動,方欲開言,忽見二魔長身而起。同一瞬間,二條熟悉的身影從門前閃過,是花氏雙妖。
他猛然想起了三位姑娘,暗道:“鼠有鼠道,賊有賊路,雙妖即現,三位姑娘必在附近。我既然已經伸手管了此事,便不能有始無終,半途而廢。小家夥之事,日後再處……”
他從容喝盡肉湯,將鍋盔收入幹糧袋,取出一把銅錢放在桌上,衝小叫化笑笑,起身離座向外走。
“牛鼻子,老夫留駕!”倭丐怪叫一聲,飛身急攔。
老梟亦彈身疾撲,“金豹露爪”攻後心,一把抓出。
“打!”黑煞沉叱,身形突然加快了三倍。右掌一揚,二根羊肋骨激射而出,一左一右分襲二魔。
二魔不敢大意硬接,左右一分,肋骨擦臉頰而過,險些劃破耳輪。黑煞乘機搶出戶外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