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個地方就得去最時尚的布店看布,這是老方家不成文的規矩,方濟川也不例外,進了租界就往最繁華的地方鑽。租界滿眼的浮華讓方濟川感歎,這租界收有收的好處,不收也有不收的利益。凡事都有兩麵,當初鄧大總統的這招夠漂亮,租界地位五十年不變,讓列強安了心,讓清庭失了算計。這三十多年過去了,民國先收駐兵權,再在司法權上動了動手腳,順帶著把住了關稅。大眾看到了主權一點點回歸,也不折騰了,列強看到貿易額節節的攀升,也就一點點的吐出點特權;典型的中國式智慧。
方濟川胡思亂想之間,卻撞進了日租界,方濟川從小就不大對付日本人,總覺的他們骨頭裏透著點賤,屬於不打不聽話的下流胚。不過人家的布店卻還是要去瞧瞧,沒辦法,就有一幫子哈日的小毛頭,在商言商,方濟川還是得看看。
“一拉下一馬噻!(歡迎光臨)”門口的日本女娃倒是點頭哈腰。
“靠你青蛙(你好)”,方濟川也隨口對付道,根本沒意識自己怎麼會說起日語來,“倒胎毛假來拿給恩湯嘎倒靠卡?(哪裏有最時髦的布料?)”
(下麵直接用中文)
“請這邊吧,”日本女娃踩著碎步在前麵領路,“這邊都是最新到的布料。”
方濟川一看,眼花繚亂,一陣惡心,用手這麼一劃拉,十幾來匹布料,“每樣給我扯一尺吧。”
“哎!”日本女娃很是吃驚,“一尺?”
“哦,”方濟川心想反正都是寄回家做樣圖的,扯那麼多有屁用,於是甩開了吹,“哦,我們家小姐特傲嬌的那種,選布什麼的都懶得自己來,就讓我們嚇人每樣扯一尺,回去挑好再來多扯點布。”
“哦哦哦,請稍等,”日本娃娃倒是沒起什麼疑心,掛著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去忙活開了。
方濟川等的無聊,四下裏張望,卻一下子一塊布頭吸引住了眼光。這家店鋪是帶著做裁縫生意,裏間一張縫紉機邊一個大桶,桶裏全是裁下邊角料,其中一塊布頭上的花紋,赫然就是他設計的迷彩圖案,綠黑黃三色塊像兩口子加小三一般的死死糾纏在一起,方濟川驚的魂飛魄散,這迷彩圖案他設計出來才幾月,竟然市麵上就見得著了?
裝作欣賞裏間的成衣,方濟川走了過去,四下裏觀望,眼角卻死死的盯住那塊布料,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撕下一小條來,揣在兜裏。好一會那日本女娃才進來,拿一包布交給他,“請拿好,惠承二十六元。”
“哦哦,”方濟川心不在焉的接了過來付了錢,“哎,”他故作驚訝的撿起那塊布料,“這花紋很有趣,我們小姐說不準會喜歡,你這裏有這種布?”
“啊,”日本女娃好像很詫異那個子虛烏有的小姐的審美觀,“這種布料沒有,這是早上一個客人來改衣長時候裁下來的?”
“哦,”方濟川一邊往外走,一邊隨口問,“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買到這麼漂亮的布呢?”
“哪裏是什麼小姐,”日本女孩吃吃的笑了起來,“是個軍人呢!”
“中國軍人?”方濟川循循善誘。
“不是中國軍人,是自己人。”
“自己人,”方濟川差點沒反應過來,“哦哦哦。”
出了布店的門,方濟川還忿忿不平,“尼瑪,在咱們中國的土地上,還特麼自己人自己人的說。”方濟川有點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憤青了,整個人看著這家店就是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