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黑暗裏劉在峰隻是低低的爆了個粗口,扭著頭看著窗外。
“心氣高不是什麼壞事,它能讓我們麵對困難無所畏懼。但是你們都太敏感,有個給力的老爸,有什麼不好?非要藏著掖著,怕人知道。軍隊是個盤龍臥虎的地方,龍進來得盤著,虎進來得爬著,沒真本事,誰能搏上位?你以為你有個軍長老爸,別人就會讓著你?你以為有文遠有個司令老子,別人就會高看他?屁!你們現在的職位那是你們靠著真本事掙來的。你,單兵技能樣樣拔尖;文遠,指揮調度是把好手!別特麼都把老爸藏的跟孫子似的。”
“你小子,”劉在峰的聲音有點哽咽。
“我什麼我,”方濟川手一揮,學出文遠的招牌動作,“你也得多個心,子彈它不分心氣高低的,逮誰都削的。我就擔心你們被那股子心氣頂著,在戰場上吃不了一時的虧,搞起殺身成仁那一套來。戰場上,剩者為王,你不剩下來怎麼去插勝利的紅旗!馬上就要開打了,我就擔心你和文遠要一戰成名,要一炮打響,做出一些二百五的事來。都說出門靠朋友,我不但是把你們當朋友,更把你們當兄弟,我不想一仗打下來,兄弟全沒了。”
“尼瑪,”劉在峰昏暗中拿手抹了抹腮幫,鬼曉得是不是在擦眼淚,“誰說老子光單兵技能樣樣拔尖,老子要讓你們看看,老子指揮調度也是一把好手!”
“行,算我說錯話了行吧,”方濟川看劉在峰強撐著也不去點破了,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我真把你當哥看。”
一時間兩人沉默著,劉在峰掏出第三根煙出來,點上,“兄弟,我會記住你說,不會逞一時之快的,”頓了頓劉在峰又說,“我怎麼覺得,你不像是第一次上戰場的人?剛才做簡報的時候,我看你就好像在想什麼,那眼神,不是害怕,是後怕!總覺得是經過血仗的人才有的。”
“就你那粗心眼,能分出前怕後怕來?”方濟川打馬虎眼。
“我見到過,”劉在峰追著說,“我老爸手下有個老兵,打過六月戰役的,被俘虜了,北邊的軍隊把他們俘虜的全部坑殺了,他被土埋了半截,晚上雨水衝塌了泥巴,自己爬出來的。回來以後,眼神就和你那時一個樣。”
“哪樣?”方濟川被劉在峰說的都心裏有點發毛。
“空落落的,後麵藏著的不是害怕,而是悲天憫人的那種神情。”
“悲天憫人?”方濟川差點沒笑噴出來,“你個粗球怎麼突然文藝起來了。你說我一個小商家的後代,悲你妹的天,憫你妹的人。”
“得,”劉在峰也不和方濟川拌嘴,“別你妹你妹的,我要是真要有個親妹,我一定許給你了。”
方濟川聽到這話,看著劉在峰那胡子拉碴、滿臉橫肉的尊榮,沒緣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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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列要在路上整整跑兩天兩夜,光是軍情簡報就做了不下四次,劉在峰老是提溜著方濟川,要他說說對戰局的看法。方濟川哭笑不得,“擦,我哪裏知道什麼戰局了,我就是一個新兵蛋子。”
“我不管你新兵不新兵,蛋子不蛋子,”劉在峰耍起了無賴,“你就隨便聊聊,說什麼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