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羋出塵身色染,不怨天地隻怨仙
夜星染上了天,幽林中陣陣響起鳴鳥的叫聲,讓聽的人不由得生出一絲傷涼。日子已過了兩天,離貘的身子遲見好緩,但正如洛旗兒所說,這地方並不宜久留,偏斜之地必生偏怪之物,光是住在這裏的幾日,洛旗兒已不知在屋外的結界中補缺過多少次,而自己的神力已被封印,也隻得讓洛旗兒一人擋著。
今夜便是離開之時。
要帶的東西不多,一輛馬車足以裝下。洛旗兒早已安頓好馬車行裝,獨留馬匹在屋外吃著溪邊嫩草。馬兒渾身漆黑,唯眼眸在夜下閃閃發亮,本在河岸邊乖巧的甩著長馬尾忽然嘶鳴了起來,兩蹄登時劃上半空中,惹得溪旁兩隻綠蛙撲騰撲騰逃回了水裏。洛旗兒聞聲忙從屋中放下行李衝了出來,當即一把勒住了韁繩,安分了那雙胡亂揮舞的鐵蹄。
“飛燕!住口!”說著躍身上了馬背趴伏在馬耳邊喃喃道了些什麼,飛燕便緩緩靜了下來,雙眸中的黑瞳擴張了下又映出了些星子,熠熠生光。
洛旗兒抬頭盯向東北方向,黑暗如墨,直逼那竹林深處而去,隻是隱隱晃動的幾根竹竿在夜裏分明的仔仔細細,妖氣玄玄乎乎敵不過這房外的結界,灰頭灰臉的溜走,雖不見其身其形,倒是能判斷出是屬地妖一類的精怪。此類修行尚淺的妖物,怎能受得住她們二人如此純淨的靈氣,犯著被打回原形的險怕也是要試著嚐上一口,吸進一分。
“洛旗兒,隨它去,估計沒死成怕也是傷著了。”這時房中走出一人,全身的絳色讓人移不開眼。在青黃相接的竹林前立著,皙白的肌膚勝雪,瀑發之上墜飾著好些珠翠步搖,晃在耳畔,折射出了一抹光往她眼中而去。這不是一雙普通的瞳,即使在黑暗中,洛旗兒依舊遠遠就看到它所泛出的紫影。
她家小主生就帶有一副紫瞳,每每到了夜晚便閃著自己的光。可自從離貘被貶,紫瞳隻會一時閃現,因神力被縛,連維持妖異之瞳的氣力都所剩無幾,“若是咒術有被解開的那刻,這絕色天間的眸子也會重新顯現的吧!”,洛旗兒無奈苦歎到。
“小姐,洛旗兒的法術在這人間並不能施以太大,否則遲早引起那上頭的怪罪,不過小姐生就有強大靈力,怕是即使被封了,氣息也依舊可以嚇跑了它們!”手指頭指了指天,翹起嘴角笑了笑。
離貘往竹影晃動之處望去,細眼中少不了一分堅決和狠意。自小便不懼鬼怪之物的她,如今卻處處提防,兒時不好的記憶便突地湧上心頭,想起自己的父皇,閃現腦海邊的並不是長跪或責罵,更多的卻是在賜予自己的寒涼宮中,獨身孤處的蕭瑟和荒淡。天上一日,塵間十年,度日如年在自己這裏演化的如此悲涼懇切,連現下想來,也不免唇角勾起一抹小小的苦與無奈。照這樣算下來,自己的父皇百年間來寒涼宮的時日也不超五日罷。
即使如此,這被自己父皇親手封印的苦頭,她遲早有一天是要連本帶利的還回去的。
“小姐,東西都備好了,咱們走吧。”
她主子自小就厭棄紅色,可如今卻靈力全被封盡氣息猶在,若是不以紅衫著衣,隻會更加招致禍患,邪魅鬼物又唯極怕絳色,離貘從頭到腳便被絳色染上了身,讓她自己好不習慣,但一想到會見到那個人,嘴邊還是忍不住的淡淡笑起來。提起寒涼宮,除了寒涼二字,還有他的名字是最值得回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