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知過了多久,手掌慢慢從離貘眼前移開,黑夜再次打開,離貘睜開雙眼,天地在那瞬間融合,原有的月盤不知隱匿到了何處,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飄起的紅色紙燈。泣月看著離貘越睜越大的眼睛,唇角浮起的笑意不曾減少絲毫。燈燭被紅紙包著,隱隱約約的燭火透過紅紙發出微弱卻依舊明亮的光芒,一一朝遠遠的天邊散開,帶著夜的寄托,乘著晚來的南風逐漸走遠。滿天皆星辰,照亮一角天空,恍恍惚惚,朦朦朧朧。
“真美......”離貘開口到,好像除了這兩個字便想不到其他字眼來對此形容。紙燈的點點光團穿過空氣折射進她眼中,原本明亮無比,靈動清澈的眼眸此刻更加清亮溫柔起來,暗暗夜空中加以點綴的燈火,配上了萬抹星光,好不容易才在漫天紙燈之間找見的夜月,此刻也已是浮影初現,湧動天光。
“喜歡嗎?”泣月也一起看著這方屬於他們的天空,彎彎翹起的唇角和紙燈內跳躍的燭火一般,朦朧模糊,不可一觸。“好像小時候我也問過師父同樣的問題,提燈橋名字的由來,可是時間太久了,早已經忘了師父當時的回答,但唯一記得的是,那是一個十分悲傷的故事,很悲傷......”
離貘看著泣月的側臉,她在這張平時如墟堊山下的冰雪一般寒涼的臉上,竟也有一瞬看到了對凡世紅塵的無限落寞和悲哀,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才是安然泣月啊,隻有他才會有這樣的表情,才會有這樣的心思,才會有那樣隱形的結界般,隻把他一人獨自困在裏麵,任他一人黯然神傷。
“可是今夜的提燈橋,在你手中卻變得獨一無二了,也許那個悲傷的故事經由今夜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而是能讓每一個和故事中主人公相類似的人,都有一個好的結局。”
泣月回頭看她,她身上雖然每一件事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於是全部未知的,但卻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在長安長至今日,似乎唯有在她眼中,才能看到一片澈明的天。
在離貘想問他的同時,他自己也在問自己,今日怎麼會衝動的想去墟堊找她,他理不清答案,可是直覺卻從未如此清晰過,當他在客居找不見她人影,當他發現她獨自去了那是非危險之地,隻有一個想法在心中一閃而過,去找她。
可是離貘到最後也沒問他這個問題,因為兩人都知道,這個問題問與不問,都無絲毫意義。因為壓在每個人身上的秘密,都是那麼灼熱和沉重,以至刺痛皮膚,命途不堪。
離貘走進院子裏,又轉過身看了一下,泣月同時已牽著白夜離開,雖隻有短短一瞬,可這種小小的錯開,在他們兩人之間,不知道還要發生多少次,離貘隻覺得夜晚的風忽然變得十分冰涼,吹著她哈出了哈氣,與此同時洛旗兒從她身後的屋子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用精致靛青底淡粉滾花的布匹包起來的木盒,她看見離貘站在原地對著門口發愣,心下便已猜中了半分。
“小姐,東西都備好了,若不早點去,就誤了時辰了。”說罷將手中木盒輕輕托起讓她看一眼,離貘摸了摸包裹木盒的料子,便知道洛旗兒定花費了般心思去準備這個禮物,布料綿軟娟滑,觸在指尖十分柔和。
“嗯,走吧,就是不知道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現下天黑沒多久,咱們早去早回。”
離貘知道洛旗兒故意繞開了她話語中真正的意思,隻是笑笑,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忽而刮起一陣小風,桃香替代了最後一縷梅香。
繞過客居,轉三個回廊,穿過一扇月亮門,就進了南宮府的後院,後院住著南宮家的人,羽澈因經常來往皇宮辦事住在後院不方便,就獨自搬去西府住。走過眼前的園子轉個彎便可到南宮夫人的住處,蘇碧瑟平日很少出門走動,因體質虛弱,常年臥病在床,近段時間方才好些能夠下床走動,加上昨日羽清才從舞技門回來,少不了娘倆團聚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