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風雪卷沉煙,碧海龍威刺紅殿
大天正殿忽起一陣狂風,卷起嬌簾,拍打在玉紅石柱上,不知何處而來一股妖孽瘴氣,卷過九層雲天,直逼正殿方向。
左右仙人一應慌了陣腳,在這九層天上,還從未有人見過如此陣仗,大家心裏都清楚明了,這眼前叫做鍾離貘的紅衣女子,此時已是發了瘋了,誓言要這天界還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公道,天宮將其從四歲養至年十六,頭五年雖關在天牢塔中不見人世,可從九歲那年起,便封了寒涼宮給她,名義上也做了天帝九子的名號,可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能讓她將眾人逼至如此境地。
當年若不是天帝胞妹彼岸公主懇求天帝爺放過孩子一命,依照天帝這性子,當場勢必將其一家人都趕盡殺絕,誅殺為快,可彼岸一句“求哥哥將我的孩兒養活至十六歲,便任由哥哥處置”一句話,就能讓一直對自己妹妹心生喜愛的天帝手下留情,留下了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孽障。
可誰也不曾知曉,彼岸和血瞳凍雨卻是留了一手的,在彼岸將孩子托付給自己哥哥手上之前,離貘四歲那年之前所有的記憶都被血瞳凍雨一並封印了起來,直至被帶進天宮關進了天牢塔五年,也始終沒有任何妖物真身的跡象,這才讓眾人都大鬆一口氣,大家都想著這女娃應該不會是個惹麻煩的貨,這有仙人看著她可憐,上奏天帝寬恕其一命,並封授寒涼宮給她,讓她安安分分的呆在這冷宮殿裏做個虛主子。
時間一晃便是五年過去,鍾離貘年方九歲,被各路長仙親自從天牢塔中迎出,授其寒涼宮宮印,從此做了九層天上的第九名天子,並同其他所有天子的規矩一樣,賜其生死守護神將,由天帝爺親自從碧海挑選帶回,名曰青闌。
七罪長仙看著眼前被妖氣繚繞的離貘,遮掩起半邊袖子擋在眼前,心裏卻早已兵荒馬亂,誰也不曾知,竟能有人在大天正殿上足足挨了二百八十板子,還能釋放出如此強大的靈力和妖氣,光是望著就叫人恐卻三分。
滿殿慌亂,仙人道長都厭惡這折煞人的瘴氣,找起了庇護所往大殿外而去,唯天階七扇屏風身後那人從始至終未作過聲,看著腳下發生的一切,靜思不語。
“滅人者,必自滅。這是您見我第一麵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您還記得嗎?”離貘身前身後朱紅煞氣繚繞周轉,陣陣風過掀起她耳鬢碎發,連著浸了濃血的衣服一並小小漾起在玉地上,傳來淡淡腥香。
可屏風後那人始終沒有回應她的話,她能望見那七扇屏風後他那雙令人唾厭的眼睛,就像是當初他看她第一眼一樣,她久久盯著他,等著他回自己那一句話,可陰風越吹越響,連正殿外頭都開始飄起層層從寒涼宮吹來的雪花,一時之間,寒冬凜冽,卷入整座九層雲天,天宮上方霎時飄起一重又一重的滾滾烏雲,像是快要壓下這正殿的屋簷,將其粉身碎骨。
其他各地各路的仙神見狀,紛紛出觀的出觀,出殿的出殿,掰起指頭算著天變,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離貘周身的煞氣越發濃厚到不可收拾時,卻聽見屏風後的人吭了聲。
“即便連累到他,你也毫無畏懼嗎?”
僅是這一句話剛出口,便打的離貘頓時滅了全身上下所有怒氣硝煙,從她頭頂上冒出幾縷煙灰,飄飄然順著風雪朝正殿屋簷上而去。兩眼像是失了魂魄,一瞬間無聲無語,連同心髒的跳動都在此一刻停止,停了許久許久,方才慢慢恢複鮮活。
“即便連累到青闌,你也無所畏懼嗎?”
離貘兩部並作一步,快速向後退去,一個不穩當自己絆了自己,狠狠摔在地上,砸出一記響,瞬時暈開一片血色,染紅一片玉麵的地。
“青闌......青闌.......他在哪裏......”沾著血跡的唇和著幹燥的舌迷迷糊糊說出幾個字拚湊在一起,順著雪片飄到天階的屏風後,落進那人的耳朵裏。
“你若傷及這殿內任何人一分一毫,我便也能讓碧海從此滅於仙界。”
離貘瞳孔忽而放大,又快速驟縮成一團,呆呆凝視著眼前的台階,慢慢低下頭去,抬起雙手看著手心,上麵全是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血,血色透涼,像是寒涼宮後山上頭的霧氣,能從這頭看見那頭的青闌,從那日起就消失再也不見蹤影的青闌,他究竟在何方,是不是有按時吃飯,是不是有按時睡覺,是不是有按時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