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溪蘇別走(1 / 2)

葉紅蓼燒了五日,溪蘇寸步不離的守了五日。

許是溪蘇的藥起了作用,第六日的時候,葉紅蓼的燒終於退了。一同守著的顧城如釋重負,溪蘇見顧城憔悴的厲害,勸他回去顧府休息。

可是葉紅蓼還沒有醒來,他怎麼肯就這樣回去?溪蘇也不再多勸,隻好留他在溪宅。

匆忙的這幾日,趙臨川倒是比在飲漓苑省心。

在飲漓苑的時候,趙臨川要駕車,釣魚,煮飯,護人,轉衣,陪下棋;車夫,漁夫,廚子,護衛,管家,書童……

從沒想過,這世間有這麼多的行當。

可這幾日,他隻看著就好。

第七日,清晨的露珠還沒消去,坐在院中梅樹下的趙臨川茶還未放涼,臥倒在椅子裏的顧城還沒睡醒,伏在床邊的溪蘇還在夢中,沉睡了太久的葉紅蓼終於醒來。

葉紅蓼感覺眼皮像是垂了千金的重量,他努力睜合了幾下,才勉強睜開。

我還活著?

葉紅蓼來不及確認內心冒出的疑問,下身傳來的疼痛瞬間衝擊全身,像是所有閉塞的感官瞬間恢複,卻在恢複得那一刹那,被這勢不可當的劇痛全部吞噬。

他隻能忍受,無力抵抗,更加無法動彈。

看來我還活著。

視線逐漸清晰,溪蘇的輪廓映入雙眼。葉紅蓼張張嘴,可是嘴唇幹裂的疼痛,像是枯竭的荷塘,稍動一下就會使整片結塊淤泥撕裂。

葉紅蓼努力睜開雙眼,盡可能的讓眼前的世界更加清晰,讓溪蘇的輪廓更加清晰的映在自己早已幹涸的雙眸中。

葉紅蓼緩緩伸手,伸向溪蘇不安的臉頰。

“溪……蘇……”

葉紅蓼努力讓自己吐字清晰,幹裂的嘴唇強製撕開,露出絳紅的肉。

溪蘇睜開雙眼,一隻顫抖著的手正緩慢移向自己。

溪蘇嘴角上揚得小心,繼而握住那隻尚無血色的的手,抬起頭來。微微笑著。

溪蘇剛揚起得嘴角悄然凝住。眼前的葉紅蓼,正努力抬起頭盯著自己,那雙昏迷了七日的眼睛睜開的可怖,眼眶發紅。原本因昏迷而幹涸的雙眸,瞬間被決堤得淚水淹沒。像是泛濫的洪水刺破瀑布,湧出眼眶,滑過臉頰,掠過幹裂而顫抖的嘴唇。撲簌簌落下,汩汩不可絕。

“哇!”葉紅蓼哭得太大聲,把熟睡的顧城驚醒了。

顧城見葉紅蓼醒來喜出望外,一個翻身就從椅子裏躍出來,可看到大哭的葉紅蓼,他瞬間黯然了。

“溪蘇……老陸沒了……老陸沒了!溪蘇……我再也見不到老陸了……再也見不到他了啊……”

葉紅蓼不管不顧的哭喊著,哭得撕心裂肺,聲淚俱下。壓抑了那麼久的悲傷,控製了那麼久的哀痛,在看到溪蘇的那一刹那,全部崩塌。

顧城愣在原地,望著不遠處痛哭的葉紅蓼,心中壓抑了太久的悲痛瞬間爆發,眼淚終於控製不住流了下來。

溪蘇撫著他因痛苦而無法控製的抽動著的肩膀,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因身體的抽動而撕裂了剛開始愈合的傷口。

若是身體的劇痛都感受不到,那內心該是怎樣的哀傷?

溪蘇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抱著自己的手臂痛哭,哭到淚絕聲啞,哭到精疲力竭,哭到隻能哽咽著趴在床上。

院子裏晨陽穿過梅枝,落到趙臨川的茶杯裏。剛被哭聲鬧過的庭院,又被接踵而至的戰靴聲擾動。

井沢匆忙得連門都忘了敲,直接推開那掩著的木門進了院子。身後跟著的,還有江一舟。

趙臨川搖搖頭,沒想到哭聲這麼大,將該來不該來的都引來了。

井沢他們還沒踏進門,葉紅蓼就認出了腳步聲,哭得眼圈紅腫的葉紅蓼立馬扯了被子蒙上腦袋。

“溪大夫,聽說紅蓼醒了?”

井沢剛踏進門就問道。

溪蘇起身微微欠身:“三爺,四爺。”

井沢看到床上蒙著腦袋的葉紅蓼,不解的問道:“這是……”

顧城向前,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著,道:“三哥,四哥。”

井沢見顧城眼眶紅紅,臉上的笑十分勉強,就知道他這是剛哭過。

又看了一眼始終蒙著腦袋的葉紅蓼,歎了一口氣。

隻有在溪蘇這裏,葉紅蓼才能如此毫無保留的展示自己軟弱的一麵,才能如此將內心的哀痛和委屈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