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百川抬起頭,看著這個老人,起初恭維的神色已經一點一滴的慢慢退下去,又或者這可有可無的落差感,早已不重要。
“月老,在上一次時代覆滅的時候,我這個老骨頭就該死了,又熬過了二十多年,看的東西夠多了,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況且把趙家交付在趙玉榫手上,對現在這個已經漸漸抓不住該抓住利益的家族來說,不算壞事。”趙百川淡淡的說著,眼神中雖然帶著悲哀,但同樣有著一絲堅定不移的東西。
月老人嘴唇有些微微的顫抖,身旁那個形入虎的男人欲要衝出去,像是一頭暴怒無比的野獸一般,喘息聲巨大的。
“其實趙家在你手中,比在那個心容易被蠱惑的家夥手中,要好的多,既然你誠心放手,我也不攔著,也攔不住,規則往往比法律要更加重要,趙家會記住你這個人物。”月老人淡淡的說著,一隻手就攔住了這已經掙脫枷鎖的猛獸。
月老人看趙百川沒有任何表示,暗暗歎了口氣,背著手帶著這頭猛獸離開,有些遺憾,但趙家真的會記住這個趙百川嗎?別說他不信,就連趙百川都不信。
“真是個笑話。”等月老人與另外一位虎將離開之後,趙百川喃喃著,臉上掛滿了諷刺,別說為了趙家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致命的疤,就算是留上十道百道,也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因為對一個下棋人來說,是不會體會一個棋子的感受的,就如同他與趙匡亂一般。
或許,或許,他已經與這些不明白一顆棋子喜與悲高高在上的家夥不同了,至少,至少有那麼一絲對趙匡亂的愧疚,這份愧疚,讓趙百川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一些東西,無條件退出時代的舞台。
即便是他仍然沒有做出什麼功業來,也不值得被銘記,甚至比不過當年一鳴驚人的趙驚雷,但趙百川這個名字,被遺忘了也好。
趙百川是如此想著。
房門再次打開,看打開門的動作就能看出進屋人的性格是多麼的莽撞,但盡管如此,趙百川那擦拭黑刃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趙蠻腳步急促的走進茶房,如同他的性格,他的名字一般,總是做不到寵辱不驚的地步。這也注定了趙蠻的地位,如今的地位已經是做到了頭。
一個統領趙家的人,可以沒有什麼武力值,但一定得有一個腦子。
在趙蠻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另一個男人,趙覆海,趙匡亂的親叔,趙驚雷的親哥,或許是因為那個趙驚雷實在太過驚豔了點,以至於讓這個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變的那麼的黯淡無光。
盡管這個男人在趙百川的眼中不缺任何東西,怪就怪那個趙驚雷蓋過了他全部的才氣,以至於讓人徹底忽略了這麼一個人。
“怎麼?趙蠻你也想來試試?”趙百川甚至沒有抬起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這一把黑刃上,似乎要把這把黑刃擦到可以斬斷一切才會善罷甘休。
趙蠻苦笑的站著,他知道趙百川這一句是調侃,如果說這個結局有一個最不想看到的人,那麼一定就是趙蠻了,在趙家,趙玉榫跟趙蠻是死對頭的事人盡皆知,趙玉榫上位後第一件要做的是什麼,同樣人盡皆知。
如果說趙百川這座大山倒下的話,那麼趙蠻在趙家的地位可以說是岌岌可危了,而且上位的人,是趙蠻最不希望看到的人。
“這麼做值嗎?”趙蠻極力控製著自己漸漸失控的情緒,如果就是因為這個倒下,自己也未免太冤太可笑了點。
“沒有什麼值不值的,既然走到了這一步,要記住,不單單隻是一個趙玉榫想要我亡,是整個趙家,是這個時代想要我這個老東西入棺材,你以為單單一個趙玉榫有跟我分庭抗爭的勇氣?是外人點燃了趙家這攤火,或許此刻,趙家我的親信們,估摸著已經死的七七八八了,你以為趙玉榫真的有這般的實力與魄力?”趙百川不緊不慢的說著,那帶著傷痕無比蒼老的臉沒有露出太多多餘的神情,這是由歲月所積累下來的定力。
趙蠻苦著臉,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趙百川可以如今走的灑脫,但他可就慘了,在絕對的利與弊麵前,沒有人會考慮眼前的趙百川到底是不是悲觀,到底是不是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