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望了望她,吐著舌頭道:
素秋啊,我看你一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的姿態……她頓了頓,接著道:唔,一看就曉得是個美人胚子,素秋你若是能替我解了這法術,必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嗯,要嫌不足的話,待我下凡界買一兩個古玩來可好?酒酒一臉期盼,握緊拳頭恨不得衝出去將那西山上的一筐酒給搬來,喝他個五六瓶。
素秋回過神來,思考了一陣子,雖不知她想什麼,但全神貫注之模樣讓酒酒有些安心,她向來不誌於學業,卻獨愛古玩之類的,譬如當時在天界,非柳芳華不氣。算是比酒酒的頑皮更勝一籌,一下學,鐵箭似的第一個衝出天塾,蹲在牆角尋螞蚱嬉戲,時不時被柳芳華逮住,化作隻小狐狸,揪住細細的脖子。
你,你放開我,就算你是我師父也不能如此待學生嘛。此時素秋就會被拎到桃源罰摘仙桃,若是偷吃,挨兩個板子也疼。柳芳華是嚴的出了名的,一旁的同窗如是心善的,便唉聲歎氣一小會兒走了,如是貴家小姐,則噗嗤一笑甩著帕布,勾肩搭背回各自家去。素秋想想這些糗事,渾身就發麻起雞皮疙瘩。
她考慮完了,看著被綁成五花麻的酒酒,一陣煙霧過後,麻繩便憑空消失。酒酒衝上前來抱住花素秋,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小親一口,揮著步子跌跌撞撞走出幻境。她摸了摸臉,已經是菩紅一片,從小至大沒被這冷心冷肺的姐親過,這一弄還有些措手不及,揚起嘴角笑了笑,心裏甜如蜜餞想著:方才是被酒兒姐親了麼?為何臉會如此紅,罷了罷了還是去尋她好,免得又招娘親的麻煩。
酒酒攆著碎步,朝四周張望,唯恐又被誰發現。
望見娘親在同一人談話,就算狐狸耳朵再精明,也奈何不了被仙障保護的兩人。酒酒趁她洗耳恭聽之時,忙變作一縷雲煙乘風去了西山。她想著這是極好的對策,不如先暢飲開懷,再走凡間一遭也不遲罷。
西山乃山中之重,饑寒之地,若一不小心則會落入萬丈深淵,死不見屍。她準確無誤的降落於山頂,來不及欣賞一番風景,早已被淩冽的寒風吹個抖瑟,“怎麼如此冷啊……”酒酒開起仙罩,喉嚨灌進一股冰花,嗆的難受。此山的風冷的可怕,如赤犬之咆哮,天狼之怒吼。她即使用仙罩護著,但仍是寸步難行。她到了這種地步,才想起囉囉嗦嗦的恩明,總是在酒酒還是個孩子時,成天抱她逗她笑,第一次瞧見恩明,還懵懵懂懂記不清他的模樣來,尤其愛喂她吃些怪味的藥丸,自然以為這是個怪叔叔,羞的可愛。
那時,恩明有空閑之餘就教她如何配置寒草藥,帶著她東一挖,西一撬,才找來幾根有用的草,攪和在一塊搗碎。
如今她已不記得什麼,但這種半死不活的情況下,要麼跳下懸崖九死一生,要麼挖酒回去暢飲。走了許久,連瓶子影兒都未見著,甚至懷疑這素秋所說是否是真的。
啊——
雪珠伴著清白的衣袖,頭發亂舞,掉進無盡的深淵。她想,這輩子做了什麼?隻活了一萬年罷,死在哪?注定無人知曉。她還想,下輩子還是個無所不能的神仙麼?若是這樣,她還舍不得這一筐子酒。衣襟飄蕩在冷風裏,一雙手,溫暖的手,輕輕托起她,竟是一張俊俏的臉,濃墨似的眉梢,削劍般的眼。
男子頭頂一鬥笠,蒙著飄逸的白紗,犀利不柔。
“睡一會兒,這世上已沒有花涼涼了。”
酒酒眯著眼縫,低沉之音喚她入睡,便墜進冰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