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釀陳醋(1 / 1)

長顏頓了頓,“酒兒身子虛,回寢殿也需一刻鍾,怕是卿術已睡下了,不如明日再診治罷。”便瀟灑走向殿外,同酒酒化作一陣白煙,沒了蹤跡,冥君有些氣憤,這不過一個舞妓罷了,怎能與卿術相提並論?

北冥風氣突變,落下朦朦融雪,寢房外起一層霜霧,吊著的海晶燈被雪覆著,散出瑩瑩光亮。酒酒將頭埋進長顏懷中,感到一絲溫和。房中有些陰冷,隻生著一爐子火,應是宮裏的仙子所點。長顏走到榻前,緩緩將酒酒放下,卻被抓住了衣袖,暈暈乎乎小聲道著:唔……別走啊……好冷……好冷……

他想扯開酒酒的手,可她死死攆住。無奈,隻得坐下,“很冷麼?”便握住她的手,酒酒忙往長顏身邊挪了挪,將頭擱在他腿上,仍閉著眼,微微點點頭。酒酒雙頰上的紅暈愈深愈沉,平時喝個幾瓶都不醉,應是今日的酒水太烈,自己也扛不住。此時已是深夜,長顏便睡下,揮手將紗幔攏住,才暖些。榻上隻有兩個人,酒酒雖不知這是誰,但昏昏沉沉中,她曉得有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在榻上與她共度了一夜。

白霧在清晨已散去,隻滲了些迷離水珠透在地上。木窗外除夕鳥圍成一圈,驚醒了陶醉於夢中的酒酒。她迷迷糊糊撐開眼皮,躺在榻上,還蓋著一件絨絨雪襖,酒酒緩緩爬起,額頭有些悶熱。她方才想起,昨日長顏所穿也是這件襖子,“不會,”酒酒甩了甩腦袋,保持清醒繼續想:“應該,不會。本殿下一世清白,怎會與他相處一室……”說罷,起身下榻,差點摔倒,拖著崴了的腳將門打開。

門外彩雲相依,遠處飛起幾隻鯤,映襯海光的璀璨。酒酒方想騰雲去尋吹歌子,腳卻使不出什麼勁。這裏距舞宮有些路,若是跑去,腿都得廢;可若是待在寢房中,又顯得無聊了些。

此時她才大病初愈,也沒有法子騰雲駕霧,若要用元神,她曉得這要付出的代價,勢必會修為削減大半,可又想想要和長顏糾纏不清,也算值得罷。

酒酒轉悠好一會兒,才尋到這舞宮,幻回人形。酒酒生來便是個路癡,找個地方就得花個半天時間,更別說這舞宮。她不知自己已經走過多少路,拐過多少個石廊,“這是哪……”她仰起頭,望見用鑲金嵌起的大字:風袖宮。裏頭竟有幾陣婆娑菱香,蕩著清風,飛出幾絲雲霧。酒酒扒在門外,聽有幾個人在悉悉索索聊些甚,“帝王殿下,您可看出什麼來了?”酒酒心裏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她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如此緊張,如此懼怕見到長顏。

隻聽得長顏還是那般冷漠,道:不過風寒罷了,本帝找些玉容膏便可。酒酒湊進去偷聽了幾句,瞧見一女子臥在木榻上,臉色還帶些憔悴,“君上……勞您,煩心了……”那女子柔柔弱弱,一張臉生的挺漂亮。酒酒每次聽見“君上”這兩字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心裏有些酸酸的,掏空了一般,此時才反應過來,這就如娘親所說:吃醋了。

酒酒的便腳無緣無故踩了空,跌進風袖宮裏。“何人!”一旁冥君的侍衛見她捂著臉,衝著酒酒大喊。長顏停下手中的針灸,望了望,眼神仍是無情,似冰山千年不化的積雪,緩緩道:你來做什麼。酒酒的麵頰又灼熱起來,心顫抖著,忽覺得喘不過氣。

冥君站在女子的身旁,走近她,“你不是那舞妓麼?帝王殿下未過門的王後?”見冥君講的聲極小,應是怕是長顏聽見。酒酒腦子一片空白,不僅茫然且有些驚滯,她一瞬間千思萬緒。是長顏這麼說麼?酒酒眨巴眨巴雙眼,臉像是將要燒灼,紅暈染上耳根。冥君隻惡毒瞪了她一眼,便回到榻前。酒酒開始有些氣憤,白白讓他占了個大便宜,可之後竟覺得羞澀。

長顏向冥君交待了幾句,便朝酒酒的這邊過來,本以為還能揍他一頓,卻刮過一陣風,直接踏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