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看似四通八達,實則並無回頭重新選擇的機會,所謂猶豫,所謂遲疑,不過境由心生罷了,最終仍舊隻有一種結果。
多年之後,贏射或許會後悔今日這個選擇,可是即使重新來上一次,為了師門的利益,他仍舊會土遁之時,半路將雷仁丟棄——其實他可以隨意找個借口,為自己製造不在現場的假象,偷偷摸摸殺掉雷仁的,但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他那麼做——大丈夫敢作敢當,就是我摔死雷仁的,你們咬我啊?
怎麼咬?
費混恨不得一口吞了贏射,田放更是怒目而視,彭真感同身受,拳頭捏的嘎巴做響,偏偏贏射傲然站著,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三人有火撒不出,隻能咬碎鋼牙往肚子裏咽。
“土遁之時,所帶之人萬不可睜眼,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費混,你不是教他修真麼,怎麼連這都不告訴他?”
“我……”費混張口結舌,明知道贏射有意要殺雷仁,苦於沒有證據,除非撕破臉,否則反駁半天,不過是無謂的爭吵而已。
“贏射,到底如何,你心裏清楚,雷仁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別怪我不顧同門之誼!”田放麵沉似水,金光一閃,人已消失。
“闡教三洞,同氣連枝,這一次你們斜月洞確實有些過分了!”費混鐵青著丟下一句,佛袖而去。彭真一跺腳,緊跟在他的身後,出了門,二人一駕飛劍,一駕金釘,衝天而起,轉眼間已經消失在天際。
室內僅剩贏射搖花仙子跟紫煙站著,搖花仙子深深的望了贏射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拉起紫煙出了門。贏射一怔,倏地抬起左腿,卻又慢慢的放了下去,癡癡的望著搖花仙子與紫煙越走越遠,良久一歎,綠芒一閃,原地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費混的書房瞬間安靜下來,隻有角落沙漏中的細沙緩緩流淌,微微作響,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
“仙子,真的是贏射要殺雷仁麼?他是金丹期的高手,想殺他的話,動動手指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紫煙俏臉含憂,悄聲問道。
搖花仙子一歎:“修真界就是巨大的名利場,誰又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呢?贏射其實心思簡單,本性純良,不過,掉入了這個大染缸,就算是朵萬年的雪蓮,遲早也有變色的那一刻,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既然你知道他要殺雷仁,為什麼不出手相救呢?”紫煙的語氣中略帶埋怨。
搖花仙子瞥了她一眼笑道:“你還真的喜歡上了他不成?當初是誰嚷著說什麼也不嫁他來著?”
“仙子——”紫煙拉長聲音叫道,含嗔帶羞:“我就喜歡贏射跟田放,雷仁麼,比我小那麼多,我就是拿他當弟弟看罷了!”
“說到歲數,你莫非比田放跟贏射便要小的少了?田放三十有五,贏射也三十三了,真論歲數,能做你的父親……”搖花仙子笑著打趣,接著又道:“當初九月姐姐比她的道侶大六十多歲呢,修真界的男女,本就不怎麼看重歲數,現在雷仁是看著比你小不少,再過個五六年,就顯不出來了。”
“仙子,雷仁不見,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呢?”紫煙突然打斷搖花仙子的話,歪著腦袋上下端詳,突然眼睛一亮:“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
“噓……”搖花仙子神秘一笑,纖纖玉指豎在瑩潤的唇邊,明豔不可方物,便是紫煙,也有片刻的目眩。
“那咱們趕緊找他去吧,荒郊野嶺的,他又手無縛雞之力,別再被什麼山精野怪叼了去……”
“還說不喜歡,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可沒見你對誰這麼用心過!”搖花仙子一笑,不等紫煙反駁,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身子騰空而起,既非五行遁法,也非禦劍之方,居然是隻有分神期以上修為才可擁有的禦空而行……
據贏射所言,雷仁掉落的方向,大概應在衛晉一帶,那裏是連綿不絕的群山,世人稱之為“女媧山”或者“五行山”(也就是太行山),山峰險峻,地形複雜,若要從茂密的叢林中尋找雷仁,無異於大海撈針。
田放與費混彭真,加上其他所有能夠召集到的三星洞修真高手,在群山峻嶺之間足足搜尋了三日,仍舊沒有發現雷仁的半點身影,距離周幽王的最後通牒卻已經越來越近,隻得無奈放棄,回到宗周,再想其他方法。
褒國都城,諸侯府洪德的住所內,贏射,曹深,元胡等人都在,跪坐在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麵前。說是老者,其實不過四十餘歲的樣子,下巴上胡須垂著,麵色紅潤,皮膚光潔如玉,沒有一條皺紋。
“師兄,真的要如此嗎?”贏射問道。
這人是贏射的二師兄梁修,斜月洞的長老,一身修為通天徹地,已達分神九段,隻比同為長老的三師弟蔡環差上一線,是斜月洞有數的高手之一,執掌負責消息傳遞的飛燕堂,權利十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