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贏射的語氣有些不滿,梁修看了眼苦著臉立在不遠處的洪德,耐心解釋道:“咱們殺了雷仁,畢竟有些理虧,若再不救回褒響,三星洞那邊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萬一撕破臉,洪德也有危險,”說著一頓:“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沒了雷仁,就算褒響回來,將來也隻能將君侯之位傳與洪德,舍棄一個女子,換來國人支持,何樂而不為?”
“可姒娘她……”用姒娘去換褒響,洪德萬般不願,憋了許久憋出一句,卻被梁修冷冷一掃,將後邊的話盡數吞了回去。
洪德的師傅魏坦就跪坐在梁修的旁邊,瞪了洪德一眼說道:“你二師祖也是為你著想,你還有什麼不願意的?”說著側頭衝梁修說道:“二師伯用不著顧慮洪德,他年歲尚小,少年心性,隻顧美色,哪裏知道大義的重要。那姒娘一看就是個狐媚子,紅顏禍水,送與周王,又能換來孝順的名聲,還能贏得國人的支持,沒準兒還能成為禍亂周國的根本,與當初那軒轅墳的妲己一般,葬送了宗周的江山,果真是妙策!”
“嗯,”梁修輕哼一聲,不置可否,良久,望向洪德:“你也無須憤懣,將來你成一國之主,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一女子斷送前程,殊為不智,不可取也。”說著向洪德招手:“你過來,這裏有玉髓露一瓶,服下之後,可保你修為增長一段,如今三星洞惱羞成怒,須防止他們狗急跳牆才是……魏坦,這兩天你留下,不許離洪德左右……還有贏射,你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為了,不可仗著師傅護佑,整日裏不務正業,也留下,保護洪德!”
梁修很少發怒,贏射卻很怕他,聞言點頭應承下來,不敢半分遲疑推搪。
梁修滿意一笑,也不見他如何作勢,綠光一閃,人已消失在原處。
殿外一角,平整的牆壁突然一陣水波樣的漣漪,姒娘現出身形,呆立良久,耳朵突然一動,快步離開原地,回了自己的住處。又等片刻,房門咯吱輕響,洪德悄悄走了進來。
“大公子,你怎麼才來?不是說今天帶著我去城外落霞嶺麼?”姒娘俏然起身迎上,嘴唇微微上翹,毫無破綻。
洪德呆呆望著姒娘,良久良久,突然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怎麼了?”姒娘眸光流動,關切問道。
“沒什麼?”
姒娘繼續問道:“到底怎麼了?難道大公子不信任我麼?”
洪德急忙搖手:“不是不是,我怎麼會不信任你呢……也不是大事,就是那幫子老臣們鼓噪呢,希望我將你送給天子,換回我的父親……一群老不死的,這不是把你往火坑裏推麼,氣的我摔了東西……”
“你會將我送給周王麼?”姒娘打斷洪德,目不轉睛的望著他問道,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怎麼會呢?”洪德慌忙說道,目光中有些不舍。
姒娘無法分辨洪德語中真味,嘴角弧度不見,下意識的恢複了冰冷的樣子。
洪德突然一歎說道:“我自然是不會將你送給周王的,不過父親性命堪憂,我這做兒子的,也無法安心啊……真想什麼都不顧,帶著你尋處僻靜之所,從此閑雲野鶴,過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惜……”
姒娘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已經不想再聽洪德的解釋,冷冷開口說道:“大公子肩負重任,怎可如此兒女情長?當初你救我一命,姒娘本就下定決心赴湯蹈火,既然蒲柳之姿還有些作用,姒娘又怎會讓你做那不忠不孝之人?放心吧,我願意去宗周見那周王,真能夠換回君侯平安歸來,也是姒娘的榮幸。”
洪德一怔,心裏突然一痛,湧上一股衝動,真想放棄一切,帶著姒娘離開。隻是,這個念頭不過一閃而逝,對於權勢的欲望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假意說道:“這怎麼行呢?周王無道,我絕不能將你推入火坑,父親那裏,我再想別的辦法……”
“算了,”洪德的眼神變化出賣了他,姒娘的心重新冰封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姒娘身為褒國臣民,君侯有難,當得出力,就這麼定吧,盡早出發,爭取早日救出君侯大人……我累了,想要休息……”
“姒娘……”
“大公子議了半天事,定然累了,快去歇著吧!”
姒娘語氣堅決,麵如冰霜,洪德隻好出門。
門一關好,姒娘渾身如被抽去了骨頭,委頓在地,眼角流下兩行清淚,癡了半晌,目光突然堅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