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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法醫院,十八樓一八○八號特等病房。
坐在一片純白的病房裏,愛新覺羅?曜日滿臉胡渣,滿身、滿臉傷痕,眼神空洞地呆望著病床上好似沉靜睡著的風漫舞。
眨了眼,他的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他想握痛她的手,想握得她起身抗議,想握得她尖聲叫喊,但,無論他再如何施勁用力,她……也沒有感覺。
兩個月前,醫師說手術雖然成功,搶回她一條命,也及時救回她肚子裏的胎兒,但她腦部受創嚴重,除非奇跡出現,否則,她將永遠不會醒來。
不,不會的,她會醒來的,他相信漫舞一定會醒來的,她現在就隻是睡著了而已,等她睡夠了,她自然就會醒過來。
因為他還等著她醒來罵他、打他,也因為他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是他誤信張杏縈的惡意謊言,是他誤會林克漢的好心,是他誤會風父的話意,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誤會她,也全都是他的錯。
所以,她一定要醒來,一定要快點醒來,然後,狠狠的罵他、打他。
隻是,都兩個月了,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漫舞……”望著沉睡中的白淨容顏,曜日再次緊握住她軟弱無力的手,緊閉泛紅的眼,發出一聲哽咽低吼。
“快醒來,求你快醒來,求你、我求你!”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又是你!”遠遠看到方克雲,風父加快憤怒的腳步,直衝過來。
守在門外的方克雲,一聽到風父的聲音,立刻閃身奔進病房。
“你不要跑!那個男人又來了,是不是?”
“執行長,風老先生來了!”克雲衝向病床,驚聲大喊。
這兩個月來,他家主子把所有事業全部丟給他堂哥,自己就天天到醫院探看他昏迷的妻子,也被風老先生整整打了兩個月。
“快走、快走啦!再不走,又要挨打了!”看著上司原本冷俊的臉龐,如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全身還處處是瘀傷,教他看了都於心不忍。
真沒想到風家老爺子平時看起來挺溫和慈祥的,打起人時卻比誰都狠!
“執行長,該走了啦!”見主子毫無動作,方克雲動手想拖他走。
但,揮開他伸來的手,愛新覺羅?曜日不動如山,依然緊握著愛妻的手。
“說,這次又是誰放他們進來的?是誰?”一進病房,看到愛新覺羅?曜日,風父怒得朝一旁的看護跟保全憤聲大吼。
看護與保全,同時看向還坐在病床邊的曜日,噤聲不敢回。
互看幾眼,兩人決定閃到門外罰站,免得受到波及。
看著被保全帶上的門,風父轉頭怒視差點害死漫舞的愛新覺羅?曜日,氣得上前用力推開他。
“你給我滾出去、馬上滾!這裏不歡迎你!”他用拐杖重重敲著地板。
突來的推擊,將毫無準備的曜日,推倒撞地,砰!
無視撞痛的臂膀,他緩緩抬頭望向滿頭白發、震怒不已的風父。為了這次的不幸意外,他蒼老許多,原還能健步行走的他,如今已需拄杖助行。
“爸。”站起身,他低下頭。他知道自己重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不準那樣喊我!”風父怒叫,“我不是你爸爸,我也沒那麼好命,有你這種神氣得不得了的女婿!”
以前看到曜日的時候,他總是滿心歡喜,總認為曜日以後肯定會代他好好照顧漫舞,但現在,他隻想殺了眼前這個狂暴惡毒的男人!
“你給我滾!”
“爸,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他想道歉,想認錯。
“錯?你會有錯嗎?沒有,你沒有錯,你愛新覺羅?曜日最了不起、最行、最厲害了!”
“爸……”
“你厲害到隻聽那個壞女人說個幾句話,就可以自己東拚一句、西湊一段的定漫舞死罪,就可以要了她跟孩子的命!”
“對不起。”無法反駁風父的怒罵,曜日紅著眼眶,承受一切的報應。
“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
“對……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當初你為什麼不聽她的解釋,為什麼不相信她的話,又為什麼你心中有疑慮的時候,不先來問問我,就懷疑漫舞對你的心、就懷疑她對你的愛?”
“我……”鎮壓於心口間的懺情悔恨,教他悲慟地無法言語,隻能任由一道道淚光劃亮他的眼。
“馬上給我滾!”難以平息的恨憤火焰,教風父再度失去理智,一把抓起邊櫃上的花瓶,就往他的頭狠狠砸過去。
但不閃、不躲也不眨眼,他凝看著正朝自己直擲而來的花瓶,任它擊中他的額頭,劃破他的額角,淌出一道鮮紅的血,再順著他的頰,滴落地板。
隻是,即使打破他的頭,也還是無法平息風父心中的痛。
“你還不走?好,那我就活活打死你,再叫人把你抬出去!”執起拐杖,他往曜日身上狠狠揮打下去。
“今天,我就替漫舞打死你這個惡毒的丈夫!”
高舉手杖,風父一杖又一杖、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肩膀、他的頭、他的身子,重重揮過去。
可,越打,他的手勁就越弱,越打,他的眼眶就越紅,咬緊牙,風父老淚縱橫地拚命繼續打。
“打死你、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風老先生,夠了,夠了啦,不要再打了啦!”克雲著急地想護住主子。
但如同以往兩個月一樣,他又被主子一掌推開。
“走開!”他不容許任何人阻撓風父對他的教訓與懲罰。
是他活該挨打,是他鑄下的錯,若不是他的誤會,若不是他的狂與狠,漫舞不會摔下樓,不會被他害成今天這樣子!
“執行長?”眼看風父一杖一杖打下去,方克雲急得哇哇大叫。
忽地,靜躺於病床上的素淨容顏,微擰柳眉,發出虛弱的抗議。
“嗯……”閉斂多時的清瞳,微微睜開。
看著上方的白色天花板,她眸光茫然。
眨動清眸,漫舞環視四周似有些眼熟的擺設,疑問入心。她在哪裏?
白色的窗簾、白色的沙發、白色的櫃子、白色的床?醫院病房?
可,她為什麼會在醫院病房裏?漫舞想思考心中問題的答案,可泛疼的頭與周邊的吵鬧,讓她根本無法靜心思考。
忽然,漸漸清晰而傳入耳的驚喊聲,教漫舞微微一愣。
轉頭,她黑瞳倏瞠。
“風老先生,別打了,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看著嘴角已流血的主子,方克雲急得直跳腳。
“爸、曜日?”眼見曜日全無反抗地任由養父杖打他,還打得他一身狼狽,風漫舞捂唇驚聲叫。
“漫舞?”聽到一聲驚喊,曜日猛轉過頭,全身一震,僵直。
“爸,你別打、別再打他啊!”見曜日莫名挨打,漫舞焦急地喊著。
“漫舞——”看見身子虛弱的她,掙紮地急坐起身,還滿臉驚慌欲往他身上撲來,曜日心狂喜,急步上前。
“你、你醒了、你終於醒了!”疾伸出雙手,他緊緊地擁抱住她。
不明白曜日話中的意思,漫舞心急也心疼地察看著他的傷勢。
“你還好嗎?你痛不痛?”看到他額頭上的傷口,她急哭了。
“不痛、不痛,隻要你願意醒來,就不痛了,真的一點都不痛……不痛了……”緊摟著身前的她,曜日眼眶泛紅,霎時,蒙蒙淚霧遮住他的眼。
看不清楚懷裏紅顏,他低聲哽咽,埋首於她纖細的肩窩裏。
突然,一聲厲喝自後傳來!
“給我跪下!”看見女兒已經清醒,風父忍住心中驚喜,怒視一雙手緊緊霸住她的曜日。
愛新覺羅?曜日聞言,身子一僵,雙拳一握。他明白風父的意思。
“風老先生,你?”方克雲瞪眼尖叫,“我家主子是愛新覺羅集團的執行長,還是滿清皇族的後裔,你怎麼可以要他對一個女人下跪?”
“執行長?滿清皇族後裔?那又如何?他的滿清皇朝,早被民國給推翻了!”風父拄杖擊地,大聲怒吼。
“方老先生?”
“住口!”一聲威冷斥喝,震住方克雲。
但這次吼他的人,不是風父,而是他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