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在家吃過正月初五的餃子就急匆匆地趕回北京了。她臨走的時候給胡老師帶了一條臘肉兩隻板鴨,順便還把爸爸從香港帶回來的高級電動剃須刀也拿上了。因為她發現胡老師早上在洗手間用電動剃須刀的時候總是發出一種奇怪的嗡嗡聲,蕾認為那是剃須刀已經老化才會發出的怪音。
蕾下了飛機就直奔她和胡老師同租的房子。胡老師是有妻子和兒子的已婚男人。蕾在上學的時候愛上了胡老師,大約有兩年的時間蕾一直暗戀胡老師。終於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給胡老師發短信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沒想到胡老師竟然答應了蕾的愛情。畢業後蕾在北京找到了工作,蕾終於和胡老師同居了。
胡老師的家在外地,胡老師結婚多年也沒有把妻兒接進京城。但是胡老師每個寒暑假都回老家和妻兒團聚。一晃胡老師的兒子都快上小學了,兒子見了胡老師不叫他爸爸卻叫叔。因為胡老師的兒子從小見到的男人是他親叔,親叔和照片上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時間久了,他就把叔當成了爸。每次回家麵對親生兒子叫他叔的時候,做父親的心裏都有說不出的酸楚和無奈。可是再無奈他也無法改變自己。每次都忍著無聊在家過寒暑假。但是今年他連正月十五都沒過完,就急著回北京了。多年來,他的家庭對他就像是一個甩不掉的沉重包袱。因為他深知老父老母在世絕對不允許他不要這個家。所以他每次回家就像是對上帝盡自己的一份義務和責任。
蕾和胡老師約好,兩個人都在家過完初五回北京。按照時間計算,胡老師要比蕾早三個小時到北京。蕾下了飛機就給胡老師打電話,奇怪的是胡老師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於是蕾給胡老師發短信,沒想到他也沒有回應。
這回蕾真著急了。
她在猜測難道胡老師的飛機晚點了嗎?即便是晚點也應該告訴她一聲啊。
蕾歸心似箭。她下了飛機直接打車回家。
她擔心胡老師別出什麼意外?
蕾坐著出租車到了她住的大樓前。這是一幢十八層的高樓,她進了電梯,按按鈕的時候,手指頭機械地按到了地下一層,這是去地下車庫。可能是習慣了,蕾春節前剛買了一輛白色的馬自達6轎車。都怪自己開車還不太熟練,如果熟練的話,她過年就開著新車回家了。春節放假在家沒車開,她的手心兒直癢癢。
現在回到家,她可離不開車了。
蕾到了地下車庫的時候,她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車位上竟然是空的。她頓時一身冷汗,車呢?
蕾發現車沒了的第一個反應是胡老師把車開走了。
可是,轉而一想,不對呀,胡老師至今還沒有拿到駕照。
蕾就覺得今天哪兒有點不對勁,她從一下飛機右眼皮就直跳,總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當她看到車位上沒了自己心愛的車,心裏盡管是一片忐忑,但是她還沒想到那個“丟”字。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電梯直達十八樓的,她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她回家沒按門鈴直接用鑰匙擰門,她打開房門有一股什麼東西酸了的味道,這還是春節前走時鎖的門,經過幾天假期,房間裏悶熱難忍。她看到客廳桌子上有幾個梨,爛掉的表麵還長出了黑毛。她沒管那幾個爛梨,明明知道她是第一個回家的,還神經質地在房間大聲喊著胡老師的名字。她推開窗透空氣,一股冷風猛吹過來,差點把她掀翻在地。別忘了這可是十八層啊,從這裏跳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蕾此刻心亂如麻。胡老師還沒回來。按照她和胡老師的約定,他應該是先進門的。因為蕾不止一次的和胡老師說過,她最怕回來一進家是空的,她讓胡老師提前回家,也是為了一進家就有一種溫馨的感覺。蕾拿起手機給胡老師打電話,電話提示音說不在服務區,簡直是急死人了,車也不見了,胡老師的電話又死活都不通,蕾在房間裏急得就像頭瘋牛亂撞。
蕾不管了,她推開陽台的窗戶,從十八樓陽台望眼欲穿地看著小區唯一的一條小路。任憑大風把她的一頭秀發吹亂,冷風把房間的窗紗吹起就像漫卷的浪濤。蕾此刻卻燥熱得很,渾身大汗淋漓。關鍵是自己的車不見了,那可是花去了她自己所有的積蓄,當然還有家裏的支持,好不容易才買了一輛在周圍人看來是這麼體麵的轎車。她剛剛上班沒多久,單憑她個人當然是買不起轎車的,那是她懇求爸媽支持才給她買的豪華轎車。這輛車讓她在剛畢業的同學中榮升到了大姐大的地位。因為全班同學加在一起,也沒有剛畢業就能夠開上“馬6”的人。
蕾就這樣站在陽台不停地按著電話,直到傍晚,夕陽滴血般斜照在那條冬日的小路上,她盼望的胡老師終於出現在了蕾的視野裏。胡老師穿著一件黑色的防寒服,戴著大口罩,身上斜挎著一個土黃色的帆布包,手裏還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他腳步匆匆地出現在了蕾的眼前。
蕾見了胡老師,她沒站在陽台上喊,她知道這麼高喊他也聽不到。她一溜煙兒的從房間裏跑了出去,她要親自下樓去接胡老師。
在電梯裏蕾和胡老師相見,蕾不顧電梯裏還有其他人,她就撲到了胡老師的懷裏。雙手揪著胡老師那涼颼颼的防寒服的袖子,用力拍打著胡老師說:“急死我了,你為何不接我的電話呢?”
“我上飛機前想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我明明記得我的手機就裝在褲兜裏,怎麼找就是不見了。”胡老師一臉疲憊地說。
“你沒問家裏人看見沒有嗎?”蕾焦急地問。
“問了,我老婆說出門時看見我把手機放在屁股後麵的兜裏,可能是被小偷給偷走了。”胡老師皺著眉頭說。
“好了,現在比丟手機更大的事情發生了,你知道我的汽車哪去了嗎?”蕾驚恐萬狀地問。
“你的汽車不是放在咱們地下車庫裏了嗎?”胡老師平靜地說。
“沒了,我的車位上沒有車啊。”蕾見胡老師不知道車的事,她有點暈了。
“你發現車沒了,還不立即去向物業報告,你還傻呆著幹嘛?”胡老師嚴厲地說。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就我們倆住在這裏,車沒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蕾覺得她快要窒息了。
“你第一個想到我,難道車是我偷了嗎?”胡老師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
這時蕾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給物業撥電話,物業的回答是:不知道丟車的事,春節期間也沒有人報警。
蕾和胡老師把整個地下車庫都找遍了,蕾的白色“馬6”連個影子都不見。蕾終於意識到,她的新車丟了。
晚上,躺在床上,蕾一直瞪著眼發呆。她說回家過個年怎麼車就會丟了呢?物業說放在地下車庫的車從來沒丟過。胡老師看上去很疲憊,他始終對丟車的事顯得很無奈。他虛睜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蕾翻過來調過去最後把枕頭拿到胡老師的腳下,她還是無法入睡。後來胡老師有點困急了,對蕾說:“你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說,我困死了。”說完他把床頭燈關掉了。
蕾幹脆不睡了,她光著腳跑到客廳。她不想坐沙發,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她在想這件事到底怎麼辦呢?胡老師對她丟車的反應,令她感覺很別扭。車雖然是她買的,但是胡老師的態度也不能像個局外人似的。
幹脆報警算了。
蕾看了一下表是深夜一點三十分。這個時間報警總比明天早上報警又爭取了一些時間。她立即拿起電話報了警。警察接到報警後說立即就到。蕾報完警才意識到這件事沒和胡老師說。可是如果她和胡老師說了,胡老師肯定會攔住她,至少會讓她等到明天再報警。可是眼下蕾一分一秒都不能等了,她實在不想讓自己煎熬到明天,如果熬過這一夜,說不定她就真的會急出毛病。她實在不知道胡老師是怎麼想的,他為何會在這樣的時候還能睡得著覺呢,簡直是見鬼了!
這時警察敲響了蕾的房門。幸好蕾在給警察開門之前,硬著頭皮告訴了正在床上烙餅的胡老師,原來他也睡不著覺。她說已經報了警,現在警察正在敲門,她讓胡老師呆在房間不要出來,她自己來應付警察。胡老師已經聽到了敲門聲。他把眉頭皺成了一個死麵疙瘩似地對蕾說:“你瘋了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你報什麼警啊,不是跟你說明天再說嗎?”胡老師瞪圓了眼睛怒視著蕾。但是他想攔也晚了,這時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大。
“我的車丟了,你還睡得著覺,真是冷血啊。”蕾說完把房門關嚴實,她給警察開門去了。
進來了兩個警察,這是蕾長這麼大第一次和警察麵對麵的接觸。警察讓蕾把丟車的事前前後後說了一遍,警察又把物業叫來,當警察把該問的都問了之後,警察提出讓蕾把車的鑰匙拿出來。蕾買車時車行一共給了蕾三把鑰匙。她一把放在隨身的鑰匙鏈上,還有一把鑰匙放在自己隨身帶的包裏。第三把鑰匙蕾把它放在家中的一個筆筒裏,那把鑰匙是用來備用的。警察恰恰讓蕾將那把放在筆筒裏的鑰匙拿出來看看。蕾把放在筆筒裏的鑰匙拿了出來,警察再讓蕾把她自己隨身帶的另外兩把鑰匙拿出來一對照,這時奇跡發生了,居然放在她家筆筒裏的那把鑰匙和她自己手裏的兩把鑰匙不一樣,原來家中筆筒裏的鑰匙被人給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