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聽這話臉色有些慘白,果然,又是這樣嗎。
“世人皆知華胥後被引為夢境之代稱,其實是心魔,從夢中醒來,又從現實中睡去,他自己不願醒過來,召靈能召來誰呢?”
少年眼眸中不帶一絲情緒,蕭奕默然,一旁的淩栩看這樣子立刻明白了幾分。
“喂,人家都求你了,你要是力所能及就幫幫啊,果然是沒有一點人情味。”淩栩的話裏是帶了一點針對性的,在他的認知裏,總認為這少年披著層層偽裝,這樣淡漠薄涼的他,本不該是如此。
少年看了淩栩一眼,連他那臉上唯一算得上微微蹙眉的表情都退了下去,淩栩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話多了。
“想聽故事嗎?” 似乎少年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勾起那似笑非笑、不可名狀的笑容來。淩栩吞了一口口水,他覺得少年在有意無意地勾引人。
那種神秘莫測的笑,總會勾引別人聽那個故事,於是剛還和少年叫板的淩栩這時已經一副狗腿子地湊到少年麵前。
“嘿嘿,知道你無聊,我勉為其難地聽聽好了!”少年也不惱,這般得了便宜還賣乖,也就隻有他如此不要臉啊。看著對麵的蕭奕,臉上本不可名狀的淺笑更顯得詭異。
“從前——”打住,你不會是要說從前有座山吧?蕭奕用一種近乎哀怨的小眼神看著少年,不帶這麼坑的。
少年自動屏蔽掉了淩栩的目光,“從前,有個樂師,他窮盡一生參透樂理,寫了一部書。”
“然後呢,樂師怎麼了?”等著下文的淩栩傻眼了,少年不會真在玩自己吧?
“他死了。”一直未曾說話的蕭奕回答了淩栩。無語,這也算故事?
“嗯,他死了。”少年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隻是把“死了”兩個字咬字咬地極其之重,似乎在提醒著蕭奕什麼,或者就隻是在提醒他,那個樂師死了。
淩栩看著對視的少年和蕭奕。天,他 已經覺得有個少年就不正常了,還要來個更不正常的,他們就不能體諒一下還有一個正常人在嗎?
“以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你問的應該是‘然後呢,那本書怎麼了'而不是那個樂師怎麼了,因為我說的是,一個樂師寫了一本書。”
少年那雙漠視一切的眸子瞥了一眼淩栩,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告訴你,你的邏輯思維怎麼會這般奇葩一樣,真心不好受。
不再逗淩栩,起身進入裏間抱出一個錦盒小心地放在桌案上。淩栩有種錯覺,在那一刻蕭奕的臉色都白了!
少年再次很沒有節操地坐到了地板上去 ,依舊很隨性地讓自己倚靠在書架旁。少年似乎很喜歡曬太陽,淩栩上次看他彈琴時一縷柔和的陽光便打在他身上,這次他仍舊選了一處有陽光的地方,微微可以看到他好看的側臉,那幾縷線條是他最好的聚光燈。
“大多數人隻知道孔子編撰了五經,即《詩》、《書》、《禮》、《易》、《春秋》,卻不知他一直以來編撰的應該是六經,六經之中《易》首之,但自古禮樂本一體,所以《樂經》與《禮記》當並存。”
淩栩把茶又噴了,原諒他的無心之失,月經?
少年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間,他認為很有必要把這個人弄出去,才短短兩天的時間不到,這,是第幾次了,當他的茶葉都是別人白送的嗎?
“咳咳”尷尬地咳了兩聲,“意外,這是意外,繼續。”
“《樂經》的存在其實是沒有爭議性的,無論是與之相提並論的《禮記》還是《詩》、《書》都有記載。”
少年把指尖伸向從琉璃瓦上滲下來的陽光,就好像光線在指尖上跳躍,讓人感到頗為不可思議。
“其實,這裏所提到的《樂經》在學術上是有一定的區別的。孔子編撰六經,並不是寫了六經,就拿其中我們最熟悉的《詩經》而言,我們如今看到的《詩經》又被稱為‘詩三百',共三百零五篇,但事實是真正的《詩經》並不止這三百零五首,據傳,當有三千,可能三千未免有些誇張,但孔子刪訂六經卻是不爭的事實,這裏的《樂經》也是如此。”
淩栩聽得有些無趣,偷瞄了一眼蕭奕,這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竟絲毫沒有急躁,但眼睛中也沒有迷惘,看來是知道這些的。忽然覺得自己沒文化真可怕啊,不過這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事他淩栩可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