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此間說書人(十六)(1 / 2)

“比你的命重要嗎,你不是常說你惜命,怎麼如今如此英勇就義了?”這個蠢女人,那些書比她自己都重要嗎?

拉著她的手隻暗暗地在她的手腕上使了一個巧勁,將手死死的扣住,依舊把人往回拉,不想這女子已不是那個整日咋咋呼呼,吃不得一點兒虧的女孩。一根銀針捏在手中,回身就刺向男子的手腕,一陣吃痛後就丟開來。倒不是痛,實在是正好紮在穴位上,想不丟手也難。

“抱歉,我馬上就回來。”眸底掠過一絲歉意,卻不想男子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躲過秦兵,開始找尋還沒有被燒掉的典籍,等不及去辨認書目,找到竹簡就收集起來,端木璟清麗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要側重看一本書,《玄辯》”

“那,這個呢?”男子揚了揚手中的一卷竹簡,竹簡已經脫了水,甚至還有些氧化,上麵的字跡狀如蝌蚪,不能辨識,也不能知道是哪國的文字。

端木璟心中一個激靈,管它呢,這文字那麼古老肯定是寶貝了,先收著就是了,“別糾結這個,管它是什麼,多多益善才是真的。”

這畫麵實在過於突兀,就好像一段文字忽然以插敘的方式進到了一篇文章裏。可是最後蕭然又感覺不那麼突兀,他看到了那卷竹簡,那竹簡在他夢中已出現了太多次了,上古九經之一的《樂經》殘卷,那最後一卷沒有完成的《樂經》殘卷,裏麵住著一個縛靈,它名為夔典,時常發出歎息的聲音……

秦二世而亡,劉邦項羽逐鹿天下,垓下一戰,西楚霸王烏江自刎,一闋悲壯史詩翻過一頁,成就了大漢四百年的山河壯闊。“漢四百,終於獻。”漢獻帝後,袁紹專權獨斷,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其後劉備、孫權競起,一時三國鼎立,其後曹丕稱帝,號為魏文帝。

公元223年,丁巳,帝崩,甄後之子曹睿即位,是為明帝。其間吳、蜀兩國亦精於圖治,三國鼎立已成定局,難的還是連年征戰,兵休何朝尚不得知,一卷史書寫來數筆成章,品去已不是當時的味道。

曆史是方舞台,從來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三國鼎立的局勢終是淡出人們的視線。公元239年,即明帝下景初三年,春,帝殂,曹睿托孤於司馬懿,年僅八歲的太子即位。

魏明帝時,曹睿無意於建功立業,致使大權偏據,社稷無衛,待到邵陵厲公當政,政權完全掌握在曹爽、司馬懿手中。司馬懿雖有賊心,但到底未嚐有“臣淩君”之象,其子昭卻覬覦已久。司馬昭有心要這江河萬裏,已成定局的事於人們而言卻也無可奈何,自此魏晉期始。

“一朝天子一朝臣”,居於野,困於朝堂,史冊載入的典籍在延續,君臣佐使間的故事在發生,翻開了魏晉這一闕史書,讀來的還是世故人情。書齋裏的少年一如既往地看書,夔典依舊在找尋著樂師的後世,故事在這魏晉延續,從何處終結……

這上古三千多年的執念,會不會如同一個王朝的隕落,有終於盡時的一天……

公元243年,魏晉——

還是那方書齋,還是那個安靜、恬淡自如的說書人,隻是少年沒有倚靠在書架邊上看書,而是一個人看著前方,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沒有聚焦,怔怔出神。

少年這樣的情況已經許久了,而導致這一切根源的就是此刻放在桌案上的那卷竹簡。今日例行查看典籍,這卷竹簡就好好地出現在書齋暗格中,他已不記得什麼時候一向隻收藏重要典籍的暗格裏多出了一卷竹簡,而這竹簡上的字他竟不認識。

若還有他不認識的字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這典籍必然是春秋戰國之前的了,可他實在想不起自己曾輯錄過這樣一部典籍。

少年眸底的疑惑還未褪去,一道陰影便投在自己麵前。有片刻的失神,什麼時候書齋裏有人進來自己竟然沒有半點察覺了。一個旋身站起,看到的是一個小男孩兒站在自己麵前,約摸隻到少年的肩膀下去一點。

兩人皆是靜靜地對視,想要從對方身上探尋到什麼,最後還是男孩兒開口,“你看得到我?”

少年麵露疑色,隻不久便釋然,微微一笑,“自古有縛靈一說,縛靈同別的靈不同,它須有其修養的地方,並且之所以為縛靈是心有執念而放不下才生成的,你就是寄生在書中的縛靈,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