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另一個人就是玉溪然!
“我說你腦子是不是抽筋了,半夜三更的跑到這個讓人退避三舍的鬼地方來抒發情感。再說你一個人來也就罷了,還非得拉著我來一同陪你受罪。竟然還無恥的騙我說是到什麼‘純潔聖地’來作考察研究,結果卻是到這個停屍間來對著幾具屍體發呆。我真恨自己怎麼就這麼容易著了你的道了,毫無疑問你現在一定正處於夢遊的狀態。”鍾子賢一邊埋怨的嘟囔著,一邊用雙手不停地摩擦自己的肩膀。他企圖以此來抵禦那四周襲來的陰寒之氣,可始終也無法安慰內心處蠢蠢動蕩的顫栗。
“誰騙你了?我說的可是實話。這人生一世,靈魂主宰,身體隻不過是個臭皮囊罷了。死後能夠安靜的躺在這裏,不受外物濁氣的沾染,免遭腐朽破敗的輪回,這難道不叫安樂嗎?如此一個隔絕塵世,遠離喧囂俗世的地方,怎麼就稱不上是聖地了?他日我死之後,若也能有個安靜的地方停放屍體,不至於暴屍荒野被野獸爭食,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回答鍾子賢的是一個平靜的卻略帶嘲諷意味的話語。玉溪然的語調平緩,平淡無奇,這種神經質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來卻似蘊含著某種哲理。他一臉的似笑非笑,看不出是喜是悲的表情。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翹,露出一個淺笑的弧。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手中的長傘,如溫柔的撫摸情人的秀發,帶著三分的憐惜,七分的柔情。
“呸呸呸!你又無緣無故的發什麼悶騷了,淨說一些不著邊際的廢話。你哪天要是真的英年早逝了,我親自給你造個水晶棺,躺在裏麵保證冬暖夏涼。”鍾子賢最討厭他這種無端感慨的性情。
而玉溪然隻是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他已經習慣了用沉默的手段來打發鍾子賢的色厲內荏。
“喂,我說姓玉的,這三更半夜你拉我到這種地方到底是為了幹什麼?還有今天下午,你說你已經弄清楚了凶手留下的線索又是怎麼一回事?快點告訴我吧,我簡直就要憋瘋了。”鍾子賢忍不住了,他可不像玉溪然一樣,處處都保留著倒人胃口的含蓄。他痛苦的撓了撓淩亂的頭發,滿臉的疑惑和不解,這與他平時展現在人麵前的瀟灑風流的氣質形象完全不符,不知道平日裏那些圍著鍾子賢團團轉的姑娘們如果看到了他此時狼狽的表情會作何感想。
玉溪然,這個有些傳統複古和不合時宜的男子。他隻是微微揚了一下嘴唇,做出一個看似是笑的表情。一雙即使在昏暗中也十分深邃的眸子,慢慢的抬起看了看鍾子賢。那眼神似是嘲諷,又似是無奈,總之還無法用一個單純的詞來概括形容他眼中的神情到底是什麼意思。
許久之後,還是……歸於沉默。
幸好是鍾子賢,還好他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折磨死人不償命的姿態。若是換做是脾氣暴躁一點的人,此刻恐怕早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到那個時後,在這間停屍房裏隻怕又要多出一個床位來了。
玉溪然並沒有理睬那個可憐人質問,他徑自走向前去將那幾塊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帆布逐一掀了起來。這一突然的舉動讓一直呆立一旁毫無心理準備的鍾子賢委實嚇了一跳,仿佛隨著玉溪然的手起布落,那些原本躺在床上的屍體就會猛然跳起來吃人一般。縱然早先已經目睹過了死者的慘象,可當再一次的過目“重溫”時仍然有種惡心眩暈的感覺。
死者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口此刻已經被冷氣給凍結了,血液似乎也已經凝成了固體。就像是幾尊被人開膛破肚的冰雕,五髒六腑清晰可見。
麵對著這幾具全身赤裸,而自身再也不會擁有寒冷感覺的屍體時玉溪然的眉頭微皺了一下,隨即便長籲了一口涼氣。他的目光強製性的在屍體身上打量著,最後落在了那具女屍的身上。如冰雕玉琢般美麗的胴體,晶瑩的閃著冰點雪珠一樣的寒白之光。此刻如果沒有小腹前那個嚇人的傷口來破壞她的完美曲線,任誰的目光中都會帶有幾分貪婪的留戀吧。
“喂,我說姓玉的,你小子也太色膽包天了吧,連死人的屍體你也敢褻瀆,就不怕半夜……”鍾子賢再也忍受不了了,他的語調中明顯帶著憤怒,可他下麵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一道冷厲的,可以瞬間將一切冰化的目光如電芒一般射了過來。這個嚇人的目光頓時讓他張口結舌,唯唯諾諾的再也沒有勇氣說下去了。從那個叫玉溪然的男子身上散發的那股莊嚴的氣息一次又一次的讓口若懸河,舌上跑馬的鍾子賢語塞。
玉溪然冷笑了一下,又緩緩的低下頭去。他的眼眸再一次落在了那具女屍的身上,如一個藝術家欣賞自己的作品一樣,忘我而一絲不苟。緊接著他伸出了修長的手握起了她那隻同樣白皙修美,但卻冰冷刺骨的纖纖玉指。輕輕地伸平她的十指關節,小心翼翼的,生怕稍一用力它就會應聲而斷。
女人的手好冷,握在手裏如拿捏著一塊寒冰正在吸噬著他掌心的溫度。他注視了好一會,原本嚴肅冷峻的表情漸漸變得緩和起來,嘴角處也再度揚起一道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