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過後,我看見的是海洋(1 / 3)

The Fourth

今天是1月21日,一個對我來說,有兩個最好朋友度過30歲的特殊日子。往常每年這天我都鐵定要寫下點什麼,堅持這麼多年下來彷佛已經成為習慣,連母親都開玩笑說,你看,今天才三場比賽呢,不是正好給你騰出了時間?

我笑著衝她點頭,捋了捋被風帶起的頭發,卻沒有說話,隻是平靜的打開文檔,寫下自己覺得該寫的字。

行文過半的時候,電話鈴聲急促的響起,是周慕然家的號碼,我有些詫異,為什麼不是他的手機?

電話來自周慕然的母親,大意是周慕然留下一張字條便不知去向,卻在走的前一天晚上特別告訴她,讓我來取屬於他的一個小箱子。

他說你看了箱子裏的東西就什麼都明白了,十四你過來拿吧。

這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很淡然,心情很平靜,彷佛絲毫不為兒子的離去而擔憂。我並未多想,關掉電腦穿起大衣就出了門,直奔周慕然家而去。

當時的我當然不可能知道,我即將揭開的東西,會是周慕然的心跡,又或者,是一個徹底袒露的周慕然。

我得承認,世界上有些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狗血的。

小箱子裏的秘密

我踏進周慕然房間時,那個從大一開始就被他拿來裝各類“雜物”的藍色小箱子已經在我眼前。

你打開慢慢看,我去做事了,還是他母親的聲音。

剛一打開,我心裏就有了一絲錯愕,往昔被我們調侃的“雜貨店”這一次卻棱角清晰條理分明。

一條黑色手鏈,一個卡其色信封,一件3號球衣,還有一張寫了字的藍色卡片。

手鏈是我看著周慕然戴了很久都不願意取下的那條,卡其色的信封是他最喜歡的CD裏附送的贈品。這兩件東西,我都過於熟悉。

順理成章的,我的好奇心讓我拿起了那張卡片,上麵的文字竟是周慕然寫給我的。

十四:

當你看到這張卡的時候,應該已經是21號了,我知道這個日子對你的特殊意義,對不起,打斷你寫字的流程讓你來讀這張卡。不過,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了解我真正的心情,以及我和林葉影的全部,所以,我把那封信留下來,讓你知道真相。我想,那是一封寄不出去的信。

不用刻意的找我,真正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去了哪裏,而你當然是這些人裏的一個,念安,新年快樂。

作為他的兄弟,讀完這一切,我本該心海翻騰五味雜陳,可是那一刻,我卻無比平靜。事後反思原因,大概是因為,我太了解周慕然。

即便如此,在我花了半個小時看完這封信之後,我依舊有種窒息的感覺。他的字跡清晰潔淨,黑色的痕跡和白色的紙張對比鮮明。在這個網絡時代依然有人願意寫信,我想,這種態度已經叫人感動。

以下就是信的全部內容,我願意相信,周慕然從頭到尾都寫出了自己的心情,於是我略去了基本格式,把它隻字未改的呈現在大家麵前。

我一直在流浪的,那些效應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終點,也不是每場相遇,都以淡然的微笑和遺憾的淚水告終。到最後我才慢慢發現,原來我走過這些年,走了這麼久之後,離我最近的人是你,離我最遠的人也是你。所有的悲歡,而不是分離和相聚,其實都是我一個人的灰燼。

現在已經是2011年1月,古城的這個冬天罕見的冷,雖不再有2008年的那份徹骨奇寒,還是讓我把所有的措施做足了才能開始坐下來寫字。

我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已經盡數愈合變為過往,我早已取下了誓言要戴到自己想取之時的那條黑色手鏈。

十四說,他曾經以為那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到最後,還是敵不過自己的一份心情。真正能提醒我已經來到大寒的東西,除了窗外的落雪,隻剩下一到冬天就劇痛的膝蓋。十四表達關心的時候,我也隻是淡淡一笑,有些皮肉爛掉了,就這樣而已,習慣了,總比科比的手指強得太多。我相信自己並非假裝倔強,隻是必須堅強。

我動筆寫字的時候,你已經安全到家,在我眼裏一向睿智的你,聰明的選擇了在春運來到前抵達,這已經足夠讓我欣慰。

現在已經是2011年1月,我已經不能在我可以企及的距離裏見到你。你毫不意外的繼續站在林亦晨身邊。他有比我好看的淡然微笑,明白你對很多東西的熱愛,可以在線上陪你玩你最愛的那個遊戲。

按理來說,這一切我都可以擁有。可惜從某一刻起,我知道,有一種東西,是我不能握牢的。

這樣東西,就是你對我說起他時,口中那個堅定的愛字。

大家從未見過我認真學習,從未見過我考前突擊,門門第一個交卷,門門都鐵定拿下那些不掛科又足以修滿學分的分數。於是在很多人眼裏,我都是一個謎。

這個迷一樣的我,總是夏天白襯衫卡其色褲子,冬天羽絨服外加各類防寒裝備,平靜淡漠古井無波,腦袋上永遠隻寫兩個字:自由。

我有一副不那麼好的軀殼,我同時擁有世上最偉大的母親,以及連這個女人都覺得“無法溝通”的父親。

因為這副軀殼,我被留在他們身側24年之久,最自由的時間是大學四年。因為家庭的許多細節,以及父親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語言,我在“你飛了都不關我的事”和“就你這樣怎麼可以出去”這兩句話之間被折磨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