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跟曼曼的爸爸,還有老趙的媳婦說著話的功夫,從走廊的拐彎處,急匆匆地走過來一個人,腳步就跟小跑似的匆忙。
一抬頭,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昨晚和我吵架的那個矮個醫生,他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著一身灰色的運動服,可能今天是休班吧。
醫生一邊小跑,一邊低著頭皺著眉頭像是考慮著什麼,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曼曼的爸爸也認出了他,趕緊笑著站了起來,想跟他打個招呼,他畢竟是老趙的主治醫生呢。可是醫生此時根本就沒想搭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但卻死死地盯了我一眼!
我坐在排椅上,直著腰,他個子矮,我們正好四目相對,我發現從他眼鏡後麵射出來的眼光是如此的犀利與怨恨,立即讓我覺得他仿佛跟我有著八輩子積累的仇恨一般,如此的仇視!
此時,看到他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心裏一時也沒明白過來,稍作思考,突然想起了阿昆的事,立刻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也明白了他為什麼對我如此的怨恨。
在他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後,並沒有停下腳步,還是急匆匆地小跑著到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先是猛推了一下門,知道反鎖著以後,就用拳頭“咚咚”地砸門,似乎沒有任何的顧忌,把門砸爛了都不怕。
曼曼的爸爸尷尬地收回了臉上的微笑,站在走廊裏,很猶疑地看了我一眼,又滿是不解地看著正在砸門的醫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會的功夫,門猛地打開了,一個年齡不算很大的小護士探出頭來,滿臉帶著怒氣,剛要發作,但一看到是醫生,就要由怒轉笑開口說話的時候,醫生早先開口了:“怎麼回事你!電話也不接!”
醫生低沉著嗓子,聲音不大,但滿是憤怒與爆發力。
護士趕緊走了出來,剛想要笑著解釋一番,但接著就被醫生拽了一把,說:“走,趕緊跟我走,到我辦公室!”
此時的這個護士也好像蒙了,臉上更是疑惑,身不由主地帶上門,就跟著已經轉身走開的醫生,到了我們的身邊。曼曼的爸爸又趕緊臉上堆笑,還是想要和醫生說句話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急匆匆地走到了拐角處,拐過了牆角不見了。
“怎麼回事啊,這麼急?”曼曼的爸爸自言自語的,又解嘲似的說:“看來是有緊急的病人吧,要不怎麼這麼急!”
我坐在那裏,衝他笑了笑說:“大哥,你不用搭理這些熊人,管他們什麼事呢,一個個傲的跟天王老子似的,就跟我們欠他的。”
他還是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坐回到我的身邊說:“哎,咱在醫院,就得敬著人家,誰叫人家是醫生,咱們是病人呢——”說到這,他又似乎很肯定地對著我說:“看來,這個醫生是認定你了,還記著昨晚你和他吵架的事呢,剛才走過去,你看他的那個眼神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醫生為什麼這麼看我,當然這不僅僅隻是為了我和他吵架的事,更重要的是,我猜想現在警方肯定是已經來到了醫院,已經在調查倒賣人體器官的事了,他們肯定是因為這個事慌了神,所以才恨我,所以才著急,看來阿昆的魂靈對這個矮個醫生的懷疑還是有道理的。
而從另一方麵想,似乎又不大對勁。既然醫生現在這麼恨我,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是我報的案了,那他是怎麼知道呢?這事也隻有我知道,李隊長知道,再就是劉所長知道,他們才知道是我去報的案,按理說,警方來調查此案,是不應該跟醫院透露是我報的案吧?難道這點隱私都不給我留麼?
這事好像有點奇怪啊!
想到這,我猛然站了起來,突然覺得此事真的有點兒蹊蹺。
警察現在已經開始調查此案了麼?
他們來了醫院了麼?
那見到阿昆的遺體了麼?
一想到阿昆,我也就同時想起了,此時阿昆的遺體如果警方不來調查的話,應該就是在今天下午要火化的,他們的儀式以及現在是怎麼處理的呢?
我正在想著的功夫,曼曼的爸爸,看我突然站了起來,不明白怎麼回事,也緊跟著站了起來,剛要開口問我怎麼了的時候,就聽見走廊的拐角那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聲,我們三個人同時扭頭向拐角處看去!
緊接著,牆角那邊拐過來兩個人,一看,我都認識,被一個男人攙扶著的那個哭著的女人正是阿昆的老婆,而攙扶她的男人就是昨晚一直感謝我,一同去太平間的那個中年男人!
阿昆的老婆哭哭啼啼,手裏拿著一炷燃著的香,我知道這是來叫魂,因為阿昆是在重症監護室死去的,這是來叫著阿昆的魂魄,一同去殯儀館火化的!
去火化?!
難道阿昆的遺體現在就要去火化麼?!
既然來叫魂,那就是肯定說明,阿昆的遺體現在就要火化了!那麼警方到底來調查了麼?來驗證阿昆的遺體了麼?
此時,就在我猶疑與捉摸不定的時候,攙扶阿昆老婆的這個中年人已經認出了我,衝我微微地笑了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