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錦衣衛詔獄(2 / 2)

死囚牢房又稱為“虎頭牢”,位於地下,更是陰暗潮濕異常,呈環形布局,中間有一塊不大的空地,供死囚放風活動。空地上有個水井,窄窄的井口乃是用一整塊岩石鑿成,使得犯人連尋死也不能。

將眾人帶到一個石砌的牢房門口,那個錦衣衛頭目掏出鑰匙打開了牢門,然後側身守在門口,示意高傑等進去。

駱思恭俯首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錦衣衛頭目遲疑了一下,方才點頭稱是,彎腰退出了虎頭牢,上去普通牢房等待。

駱思恭取來一盞油燈,遞給高傑,對他們點點頭,示意可以進去了,自己則守在牢房之外,沒有進去。

走進牢房,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便迎麵撲來,比之過道上還要濃烈,高傑差點背過氣去,過了半天方才適應過來。

見有人進來,土炕上一個頭發蓬鬆,身著破破爛爛死囚服的人便起身坐了起來。借著油燈微弱的光亮,高傑依稀認出了此人正是神醫徐鴻儒。

此刻的徐鴻儒,和他當初在湧峰山見到的那個身穿長袍,長須飄飄,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徐傳頭大為不同了。

徐鴻儒有神醫知名,養生有術,那時的他身體保養非常好,麵色紅潤,猶如童顏,若不是留著長須,咋一看去,完全不像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可如今,他形容枯槁,披頭散發,本來頗為健碩的身軀變得枯瘦如柴,肮髒的囚服套在身上,就像掛在木架上一般空空蕩蕩。唯一沒變的,就是他那雙明亮的眼睛,猶如黑暗中最亮的星辰。

“鴻儒!”淨空師太驟見親弟,忍不住顫聲低喊。

徐鴻儒茫然望著高傑三人,直到他們將大氅的帽子取下,方才恍然,失聲問道:“你們,你們怎麼進來了?”

淨空師太在髒兮兮的土炕上坐下,拉著他的左手,一邊上下打量,一邊說道:“多虧了師兄,我們方才得以進來看看你!”

徐鴻儒點點頭道:“原來是駱大哥幫忙的。此處乃是虎頭牢,我更是皇帝眼中的逆賊重犯,想來駱大哥定是冒了天大的風險,擔了莫大幹係方才能辦到。昨日來見我時,他便給我帶來了酒菜,讓我大快朵頤了一番。唉,此等恩情,我以後卻是無法報答了!”

高傑上前跪倒,磕了幾個頭方才道:“徒兒拜見師父!”

徐鴻儒讓高傑趕緊起來,壓低聲音急道:“少教主,屬下豈敢受你如此大禮,折煞鴻儒了!何況你是家姐的徒弟,卻怎又對我喊起師父來了?”

高傑心情沉重,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包,遞給他道:“我師父傳我武功,而您則授我以醫術,自當同為恩師。這布包中是徒兒新近煉成的丹藥,你暫且留著,日日服用,保重身體,等我們想法救你出去。這些藥丸都是按照你給的生生藥經研製而成,有強身健體的,有治療創傷的,你一看便可分辨得出了!”

徐鴻儒左手從淨空師太手掌中抽出,接過布袋,舉到鼻端一嗅,驚訝地說道:“天才,天才啊!這才多長時間,少教主便能練出白虎丹和生肌丹,太不可思議了!”

淨空師太哽咽道:“小傑爭氣得很,你的醫術後繼有人了!”

徐鴻儒一個勁地點頭,望著高傑喜不自勝。

淨空師太這是方才發現,惠靜遠遠站在牢房門口,一直沒有走近前來,連忙道:“惠靜,你不是一直日思夜想,要見爹爹嗎?趕緊過來啊!”

徐鴻儒抬頭望著局促不安的惠靜,麵露慈愛之色,苦笑道:“我自認一生行事磊落,為人道義,沒有什麼可後悔的,唯有對你,我的歡兒卻是心中有愧!想來,你一定在記恨爹爹吧!”

惠靜在出家前的俗家名字換做徐歡兒,高傑是知道的。

惠靜神情複雜,眼睛裏蓄滿了晶瑩的淚水,隻是望著徐鴻儒,默不作聲。

徐鴻儒眼圈發紅,轉頭對淨空師太道:“大姐,我自知這次難逃一死,歡兒以後還是要繼續拜托您了!”

沒等淨空師太說話,惠靜突然哭出聲來,喊道:“你不準死,不能死,不要把我拜托給姑姑,你不能丟下我不管,不能!”

徐鴻儒聞言,老淚頓時縱橫而下,埋頭低泣起來。

惠靜緩緩走到近前,伸手想要拉住父親的右手,誰知一握之下,衣袖中空無一物。惠靜驚慌失措,哭喊道:“爹爹,你的手呢,你的手哪去了?”

高傑和淨空師太這才發現,連忙查看,發現徐鴻儒的右手竟然已經齊肩而斷。

徐鴻儒用左手衣袖擦了擦眼睛,抬起頭淡笑道:“鄒縣一戰,我的這條臂膀被叛徒魏七斬斷了。如今,傷口早已愈合,沒有什麼感覺了,你們莫要擔心!”

痛惜之下,惠靜終於撲進徐鴻儒懷裏,放聲大哭。

淨空師太出家前,性格暴烈,當下恨聲道:“魏七?!就是那個一直跟隨你多年、山東鄆城斷刀門門主魏程光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