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而複生(1 / 2)

這個夏天異常的悶熱,連河邊的垂柳都紋絲不動,像被定身了一般。趴在河邊的那具男屍已經開始腐爛變質,散發著陣陣臭味。即便如此,圍在四周的衙役們也不敢稍作休息,忍受著熱氣及臭氣的侵襲,四下裏不停的巡視。

也不怪他們這般小心翼翼,這已是溧陽縣第八個死者了,死者都是麵帶微笑,全身卻沒有一處傷痕。而這次死的人又是通判大人的侄子王司通,通判大人將知縣曹懷玉痛罵了一頓,限他十日內破案。但曹知縣追查了多日,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

現如今曹知縣正眼巴巴的瞅著站在中間的老者,連臉上汗都顧不得擦一下。這老者身穿黑衣黑褲,麵容枯槁,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他是自己找上門的,自稱名叫燭九,能通鬼神,可助曹知縣一臂之力。曹知縣也是病急亂投醫,便聽那燭九的安排,組織了幾個親信,秘密將死者搬回案發地點,由著燭九折騰。

燭九已圍著男屍檢查了好幾邊,正當曹知縣不耐煩時,說道:“他並不是死在這兒,當時在花船上已經死去了!”

“不可能,”曹知縣搖著頭說,“那天晚上有十幾個人看到他從花船上走了出去,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還和一起來的友人打了招呼,他們絕不會認錯人的。”

“他當時的確是死了,一個人沒有了魂魄,還能叫活著嗎?”燭九詭異一笑,“殺他的可不是人,而是另一種東西,那東西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生生吸走了他的魂魄,把他製成傀儡,指示著他自己下了船。”

雖然是大熱天,曹知縣依然覺得有一股冷氣直竄腦門,不由問道:“是什麼東西?”

燭九沒有立即回答他,隻是說道:“當時凶手就在花船上,快將那日花船上的名單拿給我。”他拿過名單,將名單上幾個姑娘的名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才問道:“這裏麵可有外來人?十幾年前從別處搬到這裏的?”

曹知縣說道:“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外來的,當年靖康之變,溧陽來了許多北方人,那些女子沒多少家資,便來花船上幹起了這種營生。”

“那這裏麵有沒有比較特殊的人?比如說年歲很大卻外表看起來依舊年輕?”

“這些花船上的女子看起來都很年輕呀,並沒聽說誰年齡很大的。她們這些女子又不是隻固定在這一個花船上,都是有客了才打發人去找,除了老鴇還真沒人了解這些情況。”

燭九便不再說話,揮了揮手讓衙役們收攤,自己去找花船上的老鴇去了。

老鴇倒是不含糊,因這起命案她都有好幾日沒開張了,恨不得官府現在就抓住凶手,將名單上幾個小娘子的事劈裏啪啦全說了一通,又指著名單上叫蘇阿諾說道:“這個小娘子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不但長得美,詩詞歌賦也樣樣拿手,雖然來這裏時間不長,卻有不少有錢人找她。但人卻不怎麼樣,家裏養了個漂亮的小倌,還讓那個小倌叫她娘。”

基本上可以確定就是她了,燭九心頭火熱,恨不得立刻去將她拿下。他穩了穩心神,自己已整整追查了她十四年,有好幾次被她逃脫了,這次一定要更加小心。

都怪當年自己心慈手軟,本來他們巫族寄居幽冥血海,一直與鬼族相安無事,自己身為巫族十二祖巫之首,更是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那日他因與兒子爭吵心情不佳,到三途河邊散步,便看到了這個蘇阿諾,她正哭著跪在地上求帶路的鬼差:“我求求你行行好,讓我回去看看我兒子,他才剛出生,又沒人照管,會餓死的!”鬼差見多了生離死別,自然不會心軟,依舊對她拳打腳踢,讓她快去奈何橋邊。

她趴在地上紋絲不動,隻哭道:“哪怕是讓他吃上一口奶呢,就算是投胎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

燭九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蘇阿諾,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當年她也是這樣求自己,若當時自己會稍稍心軟一點兒,妻子說不定不會含恨自盡,兒子也不會對他怨恨頗深,寧肯去做巫族聖祭也不認他這個爹。鬼使神差一般,燭九便上去搭了句話,帶著蘇阿諾回陽間看她兒子。

但人族卻是最最自私卑鄙的,蘇阿諾要給孩子喂奶,他出門回避一下,偏偏正遇上妖王赤橫,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幸虧赤橫似是身體有恙,自己與他鬥了個兩敗俱傷後,去找蘇阿諾,卻再也找不到了。他犯下巫族禁規,插手鬼族之事,為了兩族的安寧,他隻身到鬼族冥王那裏受罰,也虧了冥王看在昔年的情分上饒他一回,不然他現在哪還有命追捕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人死是不能複生的,當年是他渡了一口氣才能讓蘇阿諾魂魄入體,她想要繼續活著,隻能不斷吸取別人的魂魄才能保持身形不變。但這個過程極其痛苦,隻有強大的意念才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