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劉子秋的意思。早春二月,江南已是草長鶯飛,西北大地仍是一片冰天雪地。在這種地方行軍,戰馬並不比雪爬犁快多少。而柳鬱這一團人本是步卒,騎術高超的沒幾個,即使配備了馬匹也不可能像騎兵那樣快捷,還不如使用牛拉雪爬犁的好,畢竟這一路上運送糧草都是靠得它。
宇文敬也不再堅持,直接去向張壽討要旗幟。
張壽久在軍中,曉得些兵法,大約明白了柳鬱的用意,暗自點頭,卻又吩咐道:“宇文郎將,你的後續人馬要盡快跟上!務必牢牢守住泥嶺,等待本帥的大軍到來。”
牛拉雪爬犁都是現成的,隻不過以前拉的是糧食和草料,現在換作乘人而已。等張壽連夜調撥的幹糧和旗幟一到,柳鬱帶著一百九十八名勇士連夜出發,真的是在和時間賽跑。
此時已是半夜,天空陰雲密布,遮住了圓月。四十具雪爬犁組成的隊伍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隻有遠處的火把留下一點微弱的亮光。
宇文敬折騰到現在,早已經困乏,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對圍觀的士兵揮了揮手,說道:“都回去睡覺,都回去睡覺,天亮以後,順著蹄印追下去。”
他這一覺睡得很沉,做了許多美夢。但天剛蒙蒙亮,便有一名親兵慌慌張張地走到榻前,拱手說道:“稟郎將,夜裏突然下了一場大雪,將蹄印都蓋住了!”
宇文敬頓時傻了眼,張壽給他的地圖隻有一張,已經被柳鬱帶走了,又不敢再去向張壽討要,隻得咬牙說道:“愣著幹什麼!集合隊伍,反正朝西走是不會錯的!”
……
江南不僅春天來得早,天也亮的早。當宇文敬正被夜裏的那場大雪弄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沐浴在晨曦中的長山村村口的吊橋已經放了下來,一隊人馬從村子裏走了出來,當先一匹馬上正是花雲,他也在和時間賽跑。
花雲的餘杭鷹揚府郎將雖然是楊廣親自任命的,但文書上卻寫得明明白白,他必須在二月十五之前到任,而今天已經是二月十四了。任命書上設置到任期限本無可厚非,隻是花雲這份文書的期限也太緊了些。
這份文書是兵部尚書段文振出具的,段文振與楊家素來交好,免不了受了楊玄感的請托,在文書期限上做些手腳。隻是段文振並不肯做得太過分,時間雖然緊了點,但正常情況下完全來得及。
可是花雲這一路走來,先是為了躲避楊家的追殺,繞了遠路,後來又在長山村養傷耽擱了數日,竟拖到了今天。
跟花雲一起上任的還有李靖和長山村的十二個精壯少年。這十二個少年並不是以栓子為首的那支尖刀,而從落選的三十六人裏挑選出來的,他們將擔任花雲的親兵。至於李靖,卻成了餘杭鷹揚府的一名校尉。
李靖來到長山村以後,與魏征一文一武,相處甚歡。魏征知道他是劉子秋的結義兄長,現在又不遠千裏來到長山村安家落戶,自然對他毫無保留。
在得知劉子秋與魏征的密謀以後,李靖陷入沉思。
從內心來講,李靖還是希望自己能做個忠臣,但他並非愚忠,否則早就向朝廷首告楊玄感和韓世諤的密謀了。現在無官一身輕,他再不需要有這個心理負擔。
造反爭天下是件大事,最重要的是必須跟對人。韓世諤選擇楊玄感顯然就是個錯誤,他剛辭去郎將之職,丟了兵權,轉眼便遭到楊家的冷遇。
李靖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去趟楊玄感這個渾水。不過,對劉子秋就不同了。拋開劉子秋與他的結拜之情不提,劉子秋重義氣,為朋友不惜以身犯險,單憑這一點就值得他一試。
造反還需要有本錢,也就是錢糧兵馬。現在,劉子秋的背後有了江南謝家的支持,錢糧不成問題,所缺的不過兵馬和時機。花雲也是劉子秋的結義兄弟,又執掌著江南唯一的鷹揚府,管著兩千軍府,這樣一支重要的力量,自然必須牢牢控製住。李靖和魏征幾乎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一點。
從花雲一路遭遇的追殺來看,楊玄感始終不肯放棄餘杭鷹揚府。這一點微薄的兵力楊玄感並不在乎,他更多的還是為了保護楊家在長山鹽場和江南的利益。但這支力量對李靖和魏征卻太重要了,他們不會作絲毫退讓,必須保證花雲順利上任。
李靖親自出馬,屈尊做一名校尉,隻因他和魏征都看出來,花雲此次上任,表麵風光,內裏卻凶險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