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拓跋千玉手指的方向,隱約可以見到一頂頂帳篷,那裏是一個遊牧部落的營地。在這片土地上,除了鮮卑、黨項、室韋、鐵勒,還生活著許許多多的小部落。這些部落,有的以姓為名,有的以地為名,有的甚至根本沒有名字。他們有的依附於那些大部落,有的則被大部落同化,但也有一些為了自己的尊嚴,頑強地保持著自己部落的獨立性。
不同部落之間為了搶奪草場和水源,常常發生衝突甚至戰爭,但在平時,他們大多卻是熱情好客的,對於落單的客人尤其如此。因為在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沒有落難的時候。所以拓跋千玉才會不分敵我,直接讓劉子秋衝向那處營地。
但是,當劉子秋和拓跋千玉二人共乘一騎,闖進那個小部落的營地時,營地裏的牧民卻都顯得有些驚惶失措。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上前來,朝著劉子秋躬身施禮,嘰哩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麼。而營地裏的其他人,卻分明臉帶怒容。
老者說的是鮮卑話,難得拓跋千玉聽得懂,隻是一聽之下,卻滿麵通紅,氣呼呼地說道:“他說,你們要的人和東西還沒有備齊,請你們再寬限兩天。”
“人和東西?再寬限兩天?”劉子秋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千玉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前幾天來了一隊人馬,要求這個部落交出五十名未嫁少女和一千隻肥羊。這是一個隻有八十多戶的小部落,全部落的未嫁少女加在一起也沒有五十人。不僅如此,他們不久前剛剛遭遇了一場白災,凍死了許多牲畜,不要說一千隻肥羊,就連三百隻都湊不出來。
那隊人馬不過兩百,把這個小部落逼急了,完全可以與他們一戰。但那些人打的是大隋軍隊旗號,如今整個西海有數萬隋軍駐紮,部落裏的人卻不敢鋌而走險。
還有一個辦法便是逃離這裏。但現在冰雪未融,找一塊合適的營地委實不易。搞不好沒有死在隋軍的刀下,卻要凍死在荒郊野外,成了野狼口中的食物。
出來施禮的那個老者叫圖木魯,是這個小部落的族長。他把劉子秋當成了那夥人中的一個,萬般無奈之下,隻得苦苦哀求,希望劉子秋能夠看在他們困難重重的份上,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拓跋千玉充當了翻譯的角色,卻越說越是生氣,就算是慕容伏允統治時期,也不可能這樣欺壓那些小部落。
其實,劉子秋也很生氣。隋軍在這裏尚未站穩腳跟,這樣做,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早晚激起滔天大禍。但劉子秋臉上的怒色隻是一閃而過,很快便鎮定下來,拱手說道:“老丈,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你不要害怕。照劉某看來,那些人應該不是真正的大隋軍隊,或許隻是馬匪假扮。”
這個小部落雖非漢人,卻也是大隋的子民。西海郡的駐軍都由張壽管轄。張壽不算名將,治軍卻還嚴謹,斷不會允許手下士卒做好騷擾劫掠百姓的事情。
圖木魯狐疑地看了劉子秋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他們不像馬匪,更像軍隊。還有,那個領頭人身上的衣甲與你一模一樣。”
劉子秋聽他說得篤定,不覺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起來,說道:“就算是軍隊又如何?有劉某在,斷不會讓他們得逞!老丈,你可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再來?”
這隻是一個小部落,就算全部吃下,又能有多少油水?那夥人不敢欺負大部落,卻隻敢找上這種小部落,說明他們的力量也極其有限,或許隻是哪個不開眼的旅帥私底下所為。別看眼前是個小部落,但凡能夠拉得開弓的,都是合格的戰士,認真組織一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聽了劉子秋的話,圖木魯並不見一絲喜悅,依舊憂心忡忡地說道:“他們明天早上便至。”
拓跋千玉卻高興地跳了起來,大聲說道:“放心吧,我阿哥很能打的!到時候,一定讓他們好看!快,現在先幫我搞點羊奶過來!”
剛看到拓跋千玉時,圖木魯還以為她是劉子秋從別處擄來的姑娘,直到聽她叫劉子秋“阿哥”,這才放下心來,臉上也有了笑容,至少說明劉子秋真的和那些人不是一夥的。
圖木魯立刻轉身吩咐人去取羊奶,並邀請他們二人進帳休息。劉子秋聽不懂他們的話,哪裏知道拓跋千玉已經“得寸進尺”,將“子秋哥”進一步升級成了“阿哥”。
小部落雖然遭了白災,但牧民們款待遠方來客的熱情卻絲毫不減。劉子秋和拓跋千玉剛剛坐定,早有人端上了金黃的烤全羊、清澈的馬奶酒,撲鼻的香氣令人垂涎欲滴。